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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归来时(99)

那兵痞脸朝下,老牛犁地似的一气翻了七八个跟斗,方裹着尘泥停在草地中央。

一干握着刀剑的亲卫都看怔了,但见斜里又重重扔进来一个兵痞。

燕山抖出他的第二柄刀,在随侍圆睁如鼓的双目注视之下,杀意寒冽地在夜色中几进几出,砍瓜切菜一样剜了一堆木傀儡。

他的刀术极其邪佞,半分没有作为战将正义凛然的浩然气,反而诡谲奇巧,神出鬼没,隐约带着点亦正亦邪的味道。

“发什么呆。”

没等他俩回神,燕山已拎着刀快步而过,嫌弃地一拧眉,“别挡事。”

长刀行云流水地斩下左右围聚上来的木头人,继而他将两柄武器交叠在背后,轻轻一勾腰,正好接住因躲避爆炸而旋身落下的观亭月。

她也不同他客气,踩在燕山的背脊上灵巧地一跃而起,将自己甩到树枝顶端,用刀背劈头盖脸把藏在暗处的刺客砸了下来。

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配合得居然堪称完美。

一时间,整个望北山草坡被这几道变化无常的刀光掀得鸡飞狗跳,群魔乱舞,此起彼伏的皆是惊叫,俨然混成了一锅粥。

余下的江流与随侍们只好晾着手,干站在旁,觉得自己仿佛全无用武之地。

这两位大能带跟班大概都是让场面看着好看罢了。

他们俩这样子,哪儿像需要亲卫保护的啊?!

半柱香过去,观亭月将最后一个落荒而逃的兵痞揪到人堆前,这泄愤一般暴力碾压的乱斗才总算告罄。

除了被燕山一刀毙命的,统共活捉了七个人,江流将他们捆好了,整整齐齐码成一排。

“白虎/骑营下的?”燕山抱着双臂,拖着散漫的腔调居高临下立在他们面前,“这声东击西的傀儡术,用得挺熟练啊。当年守城之时要能拿出今晚一半的干劲儿,西南一带也不至于两天就失守了。”

兵痞们还从未看到过比他们自己更像坏人的,当即瑟缩着挤在一块儿,“你、你们不是官府的人……”

“你……你们究竟什么路数?”

“你倒先问起我来了。”观亭月把刀尖搁在他下巴上,“观长河在什么地方?被你们藏哪儿了?说。”

对方眨巴眼睛,奇道:“原来是官府中人啊?”

“费什么话!”她不耐烦地抬手朝前递了一递,当即在咽喉处划拉出一条小口子。

兵痞没见过如此能动真格的,立马老实了:“说说说说!……”

“那大财主不在我们这里,他被我们老大带走了,就在前头不远呢……”

*

观长河一觉睡醒时,乌沉沉的天空已朦胧地染起一点亮色。

他像是大梦方觉,有点没明白自己的处境,懵懂地环顾周遭,发现正倚在一架看做工就很便宜的马车内。

由于地面崎岖陡峭,这车时不时还会来个腾空离地三寸高的大抖动,直接能把他弹得从软椅上飞起来。

观长河感到莫名其妙,只依稀记得,他貌似是在回家的途中,碰见了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在路边的小酒肆略饮几杯,此后便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

如今这什么情况?

自己莫非是给人绑架了?

可太新鲜了,他从商多年,还从未被人打过主意呢。

前行的马车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带头大哥将帘子一掀,迎面和他四目对上。

“嚯,醒啦?倒醒得是时候,也省得我再费工夫。”

“请吧,大少爷。”

观长河被他吆喝着走下车,嘴里还不忘关怀,“杨老板几时改行做山贼的,怎么也不给我下个帖子,晚辈好送上份薄礼聊表心意……咦?”

他站定脚,望见眼前一方灰旧的汉白玉享堂,神色稍有闪烁,“好气派的一座墓,可惜看护得不佳,都落灰了。是杨老板你家的哪位祖宗?”

带头大哥气得跳脚:“放屁!别同我装蒜,高阳皇室的王陵这些年里让你捞了不少好处吧?连拉车的马都养得这般肥硕。”

他咧嘴,笑出一口黄中带黑的烂牙,“不必否认,你们观家当年守王墓的事,我是知道的。”

“高阳?”

观长河敛起轻慢之色,剑眉若有所思地微颦,目光愈发深沉地看着那陵寝,“……原来是前朝的墓么……”

“行了,在我面前你不必做出如此模样。”他把刀往肩头一扛,围着观长河慢悠悠地打转,“这地宫的入口你想必是比谁都清楚。放心,老夫也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不会让你难做,只要你带我们下地宫,棺材里的东西咱们三七分,如何?”

末了,还耐心地解释,“我毕竟有一帮小弟要养,多拿你两成不算过分吧。”

观长河闻言终于收回视线,一副很好说话的态度礼貌地笑道,“杨老板这笔账算得不错,有根有据,合情合理——但很遗憾,在下确实不知陵墓之事,更别说墓道和地宫的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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