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费力气去清理满场躲的木头人了,观亭月发现这帮人实在阴得很,隐约还趁他们左支右绌之时跑出来偷偷捡了地上的木桩子回去拼接。
到底是有多怕死呢?
这么耗下去没完没了,天亮了都杀不尽。要一劳永逸,还是得擒贼擒王,将摆傀儡阵之人找出来才行。
她在穿花绕树的同时,凝神留意着每条锁链收放的轨迹,木头人毕竟与活人有差异,再加上对方多半也是一人操控三两只,想寻到破绽并不难,只要有心就够了。
观亭月的目光在四野晃荡了几圈,忽然落在树稍的某一点,那道眼风甫一扫过去,她人已如流星般平地而起,扶摇直上,猎鹰一般直逼近前。
这身法,快到对方恐怕才堪堪听见风声,转瞬她人却到了咫尺之间。
观亭月五指扣成爪,仍是冲着其咽喉去的,到底还想留个活口来问话,她手掌狠狠地一握,“喀吧”一下,实心木头立马被捏得粉碎。
那人好似是情急之中丢了个傀儡金蝉脱壳,正跌跌撞撞地往树下滚。
她见状刚打算继续追,冷不防却觉得手里抓着的这个假人有哪里不太对劲。
分崩离析的碎木块里,有一线亮光骤然放大,她怔了怔。
内藏的火/药霎时被引爆,在浓稠如墨的半空中极耀眼的爆发出强光。
当轰鸣声倏忽响起,背对着火光的燕山陡然睁大了眼睛,心里像是有什么一瞬揪紧。
他猛地回首,夜空里正烟花似地往下簌簌灰烬。
一股凉气争先恐后地涌至喉头,他迈前一步,近乎是脱口而出:“大小姐!”
第38章 燕山带着满身血气急跑到她跟……
观亭月当然没那么容易被炸死, 像她这种人,命硬得很,即便是老天爷也等闲不敢随意收回。
在火/药爆开的瞬间, 她就一把将木偶往外丢。
但热/兵/器的威力到底是比刀枪来得厉害, 滚烫的气流狠狠冲击在胸口处,径直将人弹飞出去。
当下, 观亭月的脑中约莫被炸出了半瞬空白,她强行让自己回拢心神,从袖口抖落一柄匕首来,就近猛地扎向树干, 借势减缓了下滑的力度。
刀在树上割了长长的一道痕迹,几近卷刃。
她脚踩着实地勉强站稳,顺手把用坏的短刀一扔,倒也不心疼。
等到这时, 观亭月才发现自己掌心被热气灼烧掉了一块皮, 留下大片的通红,更不提周身别处的狼狈。
燕山刚杀了一名操控傀儡的刺客, 带着满身血气急跑到她跟前,“你怎么样?”
“有没有受伤?”
观亭月摁着心口支起腰背, 抬手抹了把唇边的灰,眼神狠戾地龇了口牙,半笑不笑地说:“好着呢, 哪儿就能如此轻易让他们放倒。”
很显然, 被满场乱七八糟的木头阵溜着玩了半夜,方才又挨了那通爆炸,她的怒火几乎给彻底激了起来。
今天非得叫这帮人知道“观”字和“死”字究竟有没有区别。
燕山看见她那表情里透出的狂傲与不羁,只觉得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是观亭月在永宁摆摊子,在官衙门前与捕快对峙,在擂台场上应付招亲时所不曾流露的,属于她本性里的桀骜疏狂。
他盯着她的双目瞧了有一会儿,开口时语气又归于惯常的刻薄,“这么难堪,可不像你。”
观亭月凶狠地瞪他,“就你漂亮?”
他也不生气,反而有些包容地轻轻一笑,“我说的,不是那个‘难看’……”
近乎是在同时,两个刚还在闲谈的人,神情骤然一凛,手上的兵刃倏忽握紧,朝着对方的身后各自凌厉地划下锋芒。
几个偷摸过来打算掩袭的木傀儡立即被五马分尸。
“喂。”燕山和她背对背而站,微微侧目,“你到底行不行?”
“人不舒服就去边上休息。”
“笑话。一点皮肉伤,我还没那么娇气。”
观亭月拔下束发的簪子,“跟我比快。”她摁开机括化作一柄吴钩,冷声道,“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快。”
话没说完,她整个人仿若化成了长鞭,甚至比那条钢结鞭还要纤细,疾风骤雨似的刮了出去,率先遭殃的是草丛里的两个来回晃悠的木偶人。
柳叶刀锐不可当地从中间横穿而过,连绕都不屑于绕一下,便暴虐地将傀儡一箭双雕地劈成了两半。
旋即,在雷火弹行将引爆的刹那,她一脚将其踹出一箭开外,又接着一脚把剩下的碎渣紧随其后。
观亭月甚至半口气也不喘,刀尖流星赶月般地破空上前,直逼那兵痞的眉心。
后者手里还拽着一打断了的细线,面色却还是目瞪瞪的,好似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刀尖点在他皮肉上,大概仅只划破了点油皮,忽然被撤了回去,转而换来一条笔直的长腿,贴着他太阳穴把人横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