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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炤炤(98)

作者:浅浅宜酩 阅读记录

我已经没有多少惊吓骇怕,只仍有余悸。在马车上想着仍在御书房中的父兄,我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到底哪儿不对?自己是不是不该多事,不该进宫?或者本该静悄悄的在将军府做个温婉识礼的小姐?

若是自己只要一直扮演好外人口中那个不知礼数的文武废材,不去做些强出头的事,不去说些引人注意的话,这样薛家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安稳。

贺齐朗陪我安安静静的走,走过了白日里喧闹的街市,走过了烟火余烬的巷郊,走过了歌舞未休的舞坊,陪我到了静谧一片的市坊。

灯笼高高挂起,我在一屋住户门前停下,“就送到这儿吧,不远处便到,我正好再一个人走走。”。我指了指前方的巷口。

我把伞推向他一侧,“回府路远别着了寒,正好你再找时机把它还给瑾阙兄长。”。我见他还有要给我之势,忙按住他的胳膊往怀里送,他却低头闷哼一声。

他的模样让我有了想逗弄的心思,不过却也纳闷,“贺齐朗,甚么时候你连我的力气也敌不过了?”。他摇着头,将手藏进袖口,“是啊,我现在连阿炤的力气都敌不过,以后可怎么办呢?”。

他似是在问我,又像是在对自己说,遂又一笑冲我咧着嘴角,“快回府罢阿炤,我瞧着你进府。”。

我点点头,冲着前面跑了过去。几步便停,我转过头见他打着伞站在灯笼下,还在望着我,他冲我挥挥手。

快至巷口,我又回过头去,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子未动。“贺齐朗!”我喊他。他也回应,“怎么啦?”。

“我们这一路走了好远啊!”我有些开心,有些释然。可是转头去瞧那些被雪渐掩的脚印,又有些难受。

要是雪一直不停,这些印迹是不是会一直在。我不愿意去想答案,因为我晓得雪会停,就像有些人会离开。

据霜说母亲回府后便早早歇下了,我晓得她心里到底是有些生气的,也知道她在气我甚么。

我在院子里站着想等父兄回府,想问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雪越下越大,可我不觉冷,凉意反而让我清醒。

想来可笑,本是一家人齐整的出去,到现在倒是零星散落在各处。本是皇后设了宴要去参加,可父兄并未去宴上。

不知过了多久,府门被推开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炤儿?”爹爹的声音带着试探,确认这个雪地中的“雪裹人”是不是我。

我“嗯”过一声,嗓子有些沙哑,“爹爹,大哥,你们能给我讲讲今日的事么?”。

“马儿?吐谷浑?这些都有甚么关系?吐谷浑怎么了?你们又怎么了?”我转过身子,禁不住一个晃身。

“小妹,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凡事,都还有爹爹和我。”大哥抱了抱我,呵着气搓了搓我的手。

“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声音清晰,在这静寂的雪夜中空无回响。父亲开口,“若论错处,错就错在...你生在了薛家。”。

“为甚么?爹爹和大哥分明镇边有功,母亲分明持家有道,我虽然有诸多不懂之处,可也慢慢学着,好好练武识礼...”

“难道炤儿连别人欺负我我还手的能力都不允许有么?难道炤儿必须胆小不敢言么?我没有做错事情,我们没有做错,为甚么会这样?”

我慢慢哽咽,鼻子一酸就有热泉要下来,我努力憋回去。“我薛炤不明白,我不明白!”几乎是吼,我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一记耳光过来,不偏不倚正好又扇过嘴角。轻一咧开,是撕裂般的疼痛。白日里伤口未愈,结好的痂大概又脱落。

我拿手一摸,果真,入眼便是指尖的深红,手心的紫痕倒是不太明显了。可是这一打,倒是把我的泪水全打了出来。

大哥用粗糙的手掌一下下擦着我的嘴角,可他每擦一下,我就能感觉到有血往外涌。到最后,我也不知道那是我流至眼角的泪还是渗出的血。

全身像抽空一般,我一下子没了力气,瘫坐在雪地中竟还舒服。我仰头瞧那个背过手去的男人,他的声音很大,“薛炤,你弄清楚你口中的‘别人’是谁?你想想你言之何物?想想你的胆大敢言带来的是甚么?”。

“薛家自你曾祖父以来一直深受隆恩,自你祖父以来便有守疆之任,兢兢业业至今,先祖遗训不敢忘。不求薛家大富大贵,但求薛家枪法传世,佑我大启疆土,保我子孙福泽。”

他长叹一气,“爹从小让你练武,不是为了让你过早的显露锋芒。你娘请太傅教你识字断义,也不是为了让你生出些歪理怪论。你以为长大了,有能力了,可以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说自己愿意说的话,可是薛炤,没人会一直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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