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帮你上一盘果盘，还是给你切一半西瓜？”燕宁眼里的欣喜，感染了柳元。既然都坐在一起了，就一起吃点儿。

燕宁想起在军营的时候，和将士们一起吃西瓜：树荫下军刀一劈两半，划几个印痕，手微微用力，瓜皮清脆裂开，连案板都不用。每个人举着这大块的西瓜，或坐或站，吃得汁水横流，甜甜的清香伴着凉意浸润肺腑，燥热感一扫而空。瓜籽嘛，就随意地吐在草丛里，甚至还有过比谁吐得远的比赛。

儿时在府里跟二哥齐月宁抢西瓜的时候，就总是被二哥骂吃相不雅，再想想军营那种放浪形骸的吃法，在她面前……羞死了，不吃了不吃了，西瓜这么复杂的食物，有籽又有汁，绝不能在她面前吃。

“不用了，我不爱吃西瓜。”燕宁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柳元不敢置信，“你刚才说起之前吃瓜的时候，眼睛里都放光了。”

“没有。”燕宁躲躲闪闪。

柳元回身暗暗吩咐下人两种瓜都上一份，才又回身来继续聊天，“哦？不爱吃瓜，那你刚才是提起二哥所以很开心？”

燕宁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没错，就是这样。”

慌张的小模样落入柳元眼底，柳元嘴角一弯，顺着话头，“还没怎么听你讲过你兄弟们的事呢。”

“呃，我跟他们联系其实也不是很多。二哥他是个好人，他……”燕宁想细说二哥哪里好，又因为太久没联系，一时语塞。“他好像要嫁人了。我回门的那天他说的。”

“哦，哪户人家？”柳元饶有兴致。

“户部尚书。”燕宁记忆力惊人。

柳元却不行，满朝文武官府都差不太多，对官员脸盲，没什么印象。等回梨杀门的时候顺路看看户部尚书府的消息吧。

谈话就这样冷了下来。还好果盘上的快，解了柳元接不上话的尴尬。柳元投给下人一个赞赏的表情，下人受宠若惊。

“你肯定没这样吃过西瓜，来试试！”下人已经把半个西瓜放在燕宁面前，柳元把崭新的小勺递给燕宁。

燕宁接过勺子，往日里的解暑神器，随时会飞溅汁水，此时成了□□。如果这一勺挖下去，汁水溅到衣衫上，我是去换，还是不换？不换，不雅。换，就错过了这次与她见面聊天的好机会！

“试试嘛！试过之后，实在不习惯的话，这边还有切好的果盘。来来来，我教你。”柳元有模有样地狠狠地挖了一大勺，一口咬不下，连着咬了三口，把腮帮塞得鼓鼓的，简直毫无吃相。

燕宁觉得吃相包袱清了不少。缓缓地挖了不大不小的一勺，准确地送到嘴里，没有溅落一滴汁水，完满完成任务的喜悦感，和西瓜香气带来的清凉感，让燕宁舒服得摇头晃脑。

这边才放下心防，陶醉于凉亭避暑，交谈不到一会儿，下人就来通报，女帝召见。

“这才几点？这不是刚检阅完？这去哪见啊？”柳元目光粘在自家燕宁身上，时不时留恋地瞟几眼自家西瓜，不肯走。

“说是有突发情况，请国师大人去占卜一下凶吉。”

好吧，突发情况如若耽搁，对脑袋可是个威胁：若是把西瓜和脑袋相比，还是脑袋重要。

柳元匆匆换下了避暑吃瓜的衣裳，整理好仪表，还没忘把李默带上。

到了那热死人不偿命的广场，检阅结束，各地驻军小队已经退散。只有一个士兵被押着跪在广场中心，旁边也跪着一个，无人看押，从服饰看像是将领。

“怎么了？抓到了卧底？还是刺客？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柳元快步走向女帝，高声询问。

“我没受伤。”女帝脸色确实不好。

柳元催着下人倒杯清茶来，听女帝身边的护卫统领诉说起了原由。

丢鞋

原来，检阅顺利结束之后，发现广场上，遗漏了一只草鞋。追查到，是跪在大太阳底下的这位将领，因天气炎热，安排小队成员穿草鞋的。其余队伍，基本是行军短靴，甚至是防雨皮靴。而旁边的小兵嘛，就是草鞋的主人了。

女帝喝了清茶，神色缓和了些，开始抱怨不满，“别的队伍都不嫌热，就她们热的受不了？走路都能把鞋子走掉，上了战场怎么办？这怎么带的兵？”

刚被清茶压下去暑气，说到生气的地方，女帝又提高了嗓门，脸微微涨红，“我弄这个检阅是为了什么？不就是看看各军的报国志气嘛！这算什么气势？丢盔卸甲的气势！”

“国师你给我算算，这部军在未来的战争中会不会丢盔卸甲，举白旗投降，会不会大开城门，请外敌进来，会不会义旗一举，杀到京城来。但凡有一项，今天就把这两人杀了，这部军解散！充公！发配！我重新招兵买马，也不养这群混账玩意！”这喊声威震九霄，跪在高台之下的人抖了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