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娇颜(178)
“这些都是殿下的情面,要是换个人还了得?”
梁王一阵语凝,心里很是费解:这俩人什么毛病?真不会好好儿聊天儿么?怎么他们宽慰人的话,比明打明地挖苦还扎心?
贺师虞那边又与端妃找话题:“近日皇上五日一早朝,消瘦得厉害,娘娘可知皇上到底有何不妥?”
端妃不想搭理他,却不得不应承,这问题她要是含糊其辞,未免让人认定她在宫里彻底失势了。她低头抚一抚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抬脸时和颜悦色地道:“皇上缠绵病榻,是因旧伤发作。其实是老毛病了,以前每年也会发作一段时间,只是不需要卧床静养而已。岁月不饶人啊。”
贺师虞敛目聆听着,听的不仅仅是端妃的言辞,还有门外的动静。
他与何岱说这说那,其实是在拖延时间。皇帝不是想看戏么?他们乐得让他看整场。
就在这时候,室外传来一连串极轻微的声响。
锦衣卫与暗卫得手了。贺师虞唇角上扬,与何岱相视一笑。
随后,贺师虞正色道:“昨日收到娘娘的请柬,委实云里雾里,还请娘娘明示。”
“这是自然。”端妃起身,亲自去里间,将徐昊带出来。
何岱见了,惊得睁大了眼睛:这人与洛十三竟有五分相像。
贺师虞也显得很惊讶,却另有缘故:徐昊的画像、履历他烂熟于心,记得那是个谨小慎微做派谦恭的人,此刻看到的徐昊,却是举止从容优雅,有着几分世家子的贵气。
单说这一节,他很佩服端妃与梁王调/教人的手段。
端妃向徐昊递了个眼神,便笑吟吟地落座。
徐昊转向何岱、贺师虞,“晚辈见过何伯父、贺叔父。”
何岱问道:“你是何人?”
徐昊望着他,目露悲色,“先父是您的故人。”
“你……”何岱指着徐昊,没词儿了——这种强行陪人唱戏的事儿,他真没什么经验。
贺师虞拧着眉接话道:“我与国公爷故人何其多,要你自报家门而已,怎的这般啰嗦。”冒充阿洛的人,他瞧着只有满腹的火气,偏生发作不得。
徐昊退后一步,撩袍跪倒在二人面前:“先父景淳风,不知二位长辈是否还记得他。”
“眉眼确实相似。”缓过神来的何岱道,“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
徐昊早已习练过很多次,此刻便神色自若地道来,没有诉苦的言辞,只偶尔现出一个落寞、难过的表情。
世家子的贵气、傲气在骨子里,不可能一被问起就大吐苦水——端妃、梁王早就想到了这一节,吩咐过手下。
徐昊所讲述的景淳风与儿子生离那一节,竟与洛十三所说的有六七成一样。这种人间惨事,情形大同小异,更何况,方志对追杀景淳风的路线一清二楚,是在哪一带不见了景家后人之类的问题,端妃很早之前就委婉的套过话。
何岱、贺师虞对视一眼,暗暗心惊:若非见过阿洛在先,今日,他们定会被蒙蔽过去。
至于这些年的经历,徐昊将生身父母说成是收养他的好心人,为了报答养育之恩,一直琐事缠身,没机会进京,寻找为家门昭雪的机会。
何岱、贺师虞听完,同时起身,忍下心头的膈应,把这个做白日梦又妄想荣华富贵的少年搀扶起来,“不管怎样,起来说话。”
端妃则吩咐徐昊:“你下去吧。”
徐昊恭敬称是,行礼之后,回避到了里间。
“娘娘这是何意?”贺师虞冷声道,“我尚有不少问题要问他。”
何岱哼笑一声,“瞧这架势,娘娘是将景家后人握在手心儿里了?”
端妃见状,反倒绽出愉悦的笑容,“你们想叙旧,机会多得很。说我将景家后人握在手心儿里,也不为过,但这取决于你们。”
贺师虞、何岱敛目静默片刻,不是端妃的话不好应对,而是在用听觉观望外面的情形。
皇帝已然来了,就在门外——他们听得出他的气息,病中人强撑着前来,无法如同暗卫、锦衣卫那般无声无息。当然,这声音极微渺,寻常人如端妃、梁王,根本不能察觉。
再一次交换了个眼色,贺师虞道:“那少年到底是不是景家后人,还需更多凭据。”
端妃道:“那张脸不就是十成十的凭据?”
“样貌相似之人一向不少见。”贺师虞凝了她一眼。
很轻易的,端妃又被他气到了。他指的是她与一女子的样貌相似,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此事。谁愿意长年累月做人的替身?
何岱道:“娘娘与殿下到底意欲何为,不妨直说。”
端妃道:“我要你们帮梁王走出困境,日后鼎力扶持。如此,景家后人可安然无恙,景家有昭雪之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