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娇颜(179)
贺师虞凝着梁王,“这也是殿下的意思?”
“不然呢?”梁王淡笑着反问。
贺师虞神色肃然,“兹事体大,殿下三思。”
“正是三思之后,才有此举。”梁王唇角的笑意敛去,神色转为阴沉,“景家后人在我这儿,你看到了。他的生死,不在我,在你们。想为景家昭雪、护景家后人周全的,从来不是我与母妃。”
“殿下慎言。”贺师虞语速很慢,语气很冷淡,“景家之事,是你与端妃娘娘自说自话,我从未起过那些心思。”
梁王勾了勾唇角,“这样说来,贺侯已然忘却景家惨案,也已忘却自家曾遭受三年磨折?”
贺师虞面无表情,“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更何况,皇上如今待贺家不薄,我爱女的婚事、诰命,俱是皇上所赐。”
端妃刻薄地笑道:“那是给你贺家的,还是给蒋云初的?”
贺师虞道:“有何差别?”
端妃话里的锋芒更盛:“如此说来,日后你贺家会心安理得的受你女婿照拂?你要看着他做那样一个注定不得善终的宠臣?”
贺师虞冷笑,“娘娘不妨说来听听,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以至于您这样咒他!”
端妃刚要接话,被梁王以眼神阻止。
梁王看出来了,贺师虞为着至亲、女婿,已经做出了选择,母妃与他说的越多,对何岱的影响就越大。他望向何岱,“国公爷怎么说?”
何岱不看他,敛目看着地上光可鉴人的方砖,“皇上抱恙,太子每日抄写经文,以尽孝道。在如今,最大的事,莫过于皇上的龙体早日痊愈如初。旁的事,不论如今、日后,我都不想理会。
“殿下与娘娘说的事,以我之见,不如将人交给锦衣卫,让他们讯问,不论人是真是假,蒋侯爷会在皇上见好的时候禀明。”
贺师虞颔首,“我赞同。”
梁王、端妃看着两个人,目露惊诧。先前对二人做出的所有推测,一条都没应验。是他们忽然变得蠢笨至极,还是这两个勋贵失了本性?
不可能。
梁王霍然起身,走到两人近前,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审视两男子。
同一时间,身在里间的徐昊坐在太师椅上,一名死士站在他身侧,名为保护,实为看守。
死士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之前听到了一些奇怪而轻微的动静,百思不得其解:王爷思虑周全,外面的死士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若有异状,绝不会没人出声禀明。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派人做给两位勋贵的戏?这种戏又能有什么作用?
正琢磨着这些有的没的,余光瞥见北窗开了,死士心头一凛,挡在徐昊身前,手中长剑刚要出鞘,颈部中了一枚暗器。
他张嘴想要呼喊,却只有鲜血涌出;他大睁着双眼,死之前只想看清楚,是谁在这瞬息间要了自己的命。
他如愿了,又是瞬息间的工夫,那人来到他面前,稳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让他无声倒地。
是一身夜行衣的蒋云初。有皇帝那样的死命令在前,一些事,他少不得亲力亲为。
徐昊很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前一刻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下一刻见死士倒地身亡,便想跑,想狂叫,然而他什么都没能做——
一把锋利又冰冷的匕首抵住了他咽喉,那与他年岁相仿的俊美少年目光冷漠之至,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在对方眼中一钱不值。他随时都可能死。
僵硬了片刻,徐昊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想说话。总得问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又知不知道,在厅堂里说话的都是大人物。
蒋云初抬起空闲的一手,食指轻轻一摇,用动作示意他噤声。随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徐昊。
被端妃、梁王打量时,徐昊诚惶诚恐,却因视线知晓自己对他们有莫大的用处,不曾像此刻这样害怕,且有种被人洞悉一切的感觉。
不消片刻,他便转移视线,惶惑地看向别处。
蒋云初一面继续打量他,一面聆听厅堂那边的动静。
梁王审视良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目光阴恻恻地亮出杀手锏:“此事倒也不用麻烦锦衣卫,蒋侯在御前护驾,忙得很,我怎么好意思给他找事做。
“既然二位不在意景家后人的生死,那我这就将他杀了便是。”
贺师虞神色不悦,“那我倒想不通了,娘娘与王爷要我们过来,到底是存的什么心?”
梁王反问:“你们过来,又是为何?”
贺师虞不慌不忙地取出端妃给自己的请柬,“原本是想将请柬归还,权当什么也没发生,奉劝娘娘不要干涉宫外的事。此时看来,倒是我错了。”说着将请柬收回袖中,“回府之后,我便交给我女婿,让他转呈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