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原来,有些美好的梦,到醒的时候是必须要醒的,由不得你说不。
“这样好不好,聂双,如果季橙回来,不论他什么时候回来,只要他回来,我就退出,我保证我走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绝不犹豫绝不拖泥带水,成全你们,行吗?”
若说他的心里没有存着“或许季橙永远不会来”的侥幸心理,绝对是骗人的。
那插在心脏上的利刃,终究到了要拔出来的时候了?
到了聂双家的楼下,适才恨不得飞过来的蒋小光却犹豫了,若是季橙在,要说些什么?若是季橙不在,聂双和自己彻底摊牌,他又该如何?
这样徘徊着,犹豫着,竟未察觉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聂双吗?”或者打个电话更好些,至少,至少可以让那绝望来得缓慢些,蒋小光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你吃饭了吗?你想不想吃羊肉串?”眼睛瞥过附近的烧烤店,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句。
聂双的声音略带沙哑,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疲惫至极。
“你还好吗?”
“……呃,抱歉,稍等下。”蒋小光听到她压低的声音,“护士小姐,点滴快打完了,麻烦您过来拔下针。”
“你在医院?出了什么事?”
过了大概三十秒,蒋小光听到聂双的回答,好像走到了楼道里,依稀可以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以及有人说话的空旷的回声。
“不是我,是……我哥。”
“浅易哥?不会吧,他刚和我通电话啊。”
“嗯。他出了点……出了点车祸,在市二院。”隔着玻璃窗,聂双看到护士拔掉周浅易的针头,熟睡中的周浅易没有一丝察觉,甚至很舒服的吧唧了下嘴。
聂双叹气,完全不顾亲人的担忧,他自己未免有点太舒适了。
“我马上过来。”
“好。”
挂了电话,聂双走进病房,拿起床头柜的CT鉴定报告,“脚底骨粉碎性骨折”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压得她心口一惊,想起适才双亲大人在病房里哭哭啼啼的样子,不禁眉头紧锁。
医院打电话说周浅易出了车祸的时候,她正在公司忍受着“八卦之神”丁丁的百般垂询。挂了电话,打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医院开。医院里太吵,对方并没有跟她说清楚,伤势情况如何,只说他手机中的紧急联系人是她,尽快到医院交费,没等到她再询问,就把电话挂了。
又不敢给父母打电话,他们年纪大了,万一周浅易有什么事情,再把他们惊出什么毛病来。一路上急的直跺脚,终于到了医院,告知手术已经做完,没有生命危险,病人正在休息,还没来得及去看望,就被人抓着交费,等交完费从二楼上到六楼病房,这才见到周浅易。
那时的周浅易已经睡着。肋骨断了两根,绑了肋骨固定带。脸上有几处擦伤,做了紧急处理,脑袋上缠着纱布,腿上绑了石膏,看得聂双触目惊心。
主治医生的话再次回响在聂双的脑海:
“肋骨不碍事的,年轻人,好好休息,过一阵就能好。关键是他的右脚,脚底被重物压过,是粉碎性骨折。虽然做了手术,但我们也不敢保证能恢复原状。有可能会落下残疾……当然,也不是就彻底没治,年轻力壮,做做物理治疗,也许能长好。”
到这地步,已经没理由不打电话给爸妈。
爸妈得了消息急匆匆往医院赶,在楼道里就听到聂双母亲的痛哭声,周浅易被哭声惊醒,不满意地皱皱眉,睁开眼,刚好看到哭得鼻涕、眼泪齐流的母亲大人。
“哎呀,妈,你这是干嘛,我又不是死……”话还没说完,吓得母亲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个小王八羔子胡说什么?”
周浅易嘿嘿傻笑:“没事没事,你们别这样,就是出了个小车祸,肇事司机醉酒驾车,负全责。不过是伤了骨头,过一阵就好了。”
父亲只是叹气,他刚刚看过那份鉴定报告,怕现在说出来,吓到自己老婆,眼下见周浅易没有大碍,说:“我去找主治大夫聊两句。”随即推开门出去。
母亲坐在床边,跟摸小狗似的,把周浅易全身摸了个遍,一边摸一边问,这里疼吗,那里疼吗?
周浅易疼得直咧嘴,强忍住,倒抽一口凉气,“不疼不疼。”
“妈,我在这里陪哥哥,你回去给他熬点汤什么的,给他补补营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嘛,人家医生都仔细检查过了,您就别担心了。”
这话提醒了母亲,她慌张地站起来,“你瞧我这记性,就是就是,我回去熬排骨汤,聂双,好好陪你哥,想吃什么,你去给他买。我煲完汤就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