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出了门,楼道里传来父亲和母亲说话的声音,没一会儿,父亲推开门,叮嘱聂双:“聂双,你先照顾你哥,我跟你妈回去给你哥准备点吃的。”
“好。”
周浅易感激地看了妹妹一眼。
聂双坐下来,麻利地削着苹果皮,切开小瓣,递到周浅易的嘴边,问道:“怎么会想起突然去北京?”
周浅易嚼苹果的嘴巴骤然一顿:“什么?”
“还想瞒我?你是在从北京到燕城的高速公路上发生的车祸,说吧,好端端的,去北京干吗?”
“哦,去看望个朋友。”漫不经心的语气。
“别告诉我,你这朋友姓白,叫白木珊。”
“……”谎言被人拆穿,周浅易懒得再去解释,索性闭紧嘴巴。
聂双扬起手中的手机,“医院的人给我的。无意中看到居然有白木珊的短信,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周浅易干脆闭上眼睛,一副要睡着的样子。
“问你话呢。”一巴掌打在周浅易的腿上,周浅易“嗷”的一声,吓得聂双用手来回摸,嘴里叫着“伤到哪儿了”。
“我出车祸没事,倒是差点叫你给拍死了。”周浅易咧着嘴。
聂双缩回手,嘿嘿直笑,“你是我哥,命大得很,才不会有事。”
空气突然像是停滞流动了一般,安静的病房里,只有 消毒水的味道。
聂双想,或许他并不想提这件事,索性由着他吧,不信他以后也不说。
像是思索了很久,周浅易说:“聂双,我,前几天……去看白木珊了。”
“啊?你,去看白木珊?”她跳起来,“什么时候去的,你们见着面了?”
“你要是再大呼小叫,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讲。”
“……你说你说,我保证老老实实听你讲。”
* * *
三天前。
周浅易在网上闲逛,阴差阳错,进了在聂双所在班级的校友录,刚好看到有人在议论白木珊的近况。
因为苗言东的缘故,白木珊的人缘在班级中一向不好。毕业后,即使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京的一所大学,在同班同学中的口碑,也未见好转。周浅易冒着虚汗,几页看下来,多半持续了高中时期一边倒的风格,真真没有一句好话:
--谁知道白木珊那个贱人最近怎么样?
--她?你脑子进屎了,居然有工夫关心她。
--嘿嘿,没准是你看上她了,求求你,眼界能高点吗?实在不行哥哥给你介绍个。
--六班的王林不是也在北京吗,说有次在地铁里见到白木珊,打扮得跟个老姑婆似的,一身黑不说,还带个硕大无比的黑色镜框眼镜,看一眼都叫人后悔自己出生,瘆死个人。
--何止啊,我男朋友的妹妹大学同她在一个学院,听说她拒绝任何男生的追求,也从不和任何男生讲话,每天独来独往的,像个修女。
--这样说是不是有点不公平,人家白木珊没怎么着我们,现在想想,我觉得大家太刻薄了。
--你不刻薄,你不刻薄有本事你娶她啊……
--……
唾沫星子淹死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一切,怕是至少有一半,是自己的功劳吧。
思来想去,鬼使神差般,居然有一股去北京找白木珊的冲动。这冲动在反复想起白木珊的那些信、反复想起白木珊在校园中的身影、反复翻看着校友录中一边倒的恶毒留言,达到了顶峰,于是周五那天,周浅易头脑一热,开着车就奔了去北京的高速公路。
白木珊的手机号从聂双给了自己,他早早就存在手机里,一路狂奔,几次拿出手机想要拨过去,又犹豫。不知道白木珊听到是自己,会如何应对。而自己,又要以怎样的声音和语气,将几乎要从身体里冲出来的愧意压抑住,暂且用正常的语调回应她?更重要的是,周浅易一直觉得,道歉的话,站在这个人的面前讲,最有诚意。
好在是知道白木珊的工作单位。一个电话打过去,周浅易谎称是白木珊的好友,有急事联系她,但手机关机,询问对方可知道白木珊的住处。报社恰好有人值班,几个电话转过去,兜兜转转,被白木珊的一个同事百般刁难,周浅易熟练报出白木珊的手机号,凭借高中通信时对白木珊的了解,讲了几点白木珊的喜好,好话说了一箩筐,终于取得对方信任,拿到白木珊的住宅地址。
三个半小时后,周浅易站在白木珊所在小区的楼下,电梯上了五楼。他深吸一口气,按了门铃。
一个留着BOB头的女生开了门,见到周浅易,脸微微有些发红,“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