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扬起冷冽的弧度,指腹摩挲过她菱唇的棱角,过于柔软的触感,令她眸中蕴上薄怒,“惜惜……这么美的小嘴,不是用来骗人的,你那些规划,只有我那个皇弟会相信,不过,你若是弃暗投明,我可以放你一马,就当做不知,如何?”本来,他想着,有自己从旁盯着,她即便真有什么目的,量她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凤绝若是新鲜劲过来,没准也未必当回事。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去彻查的事尚未有线索,而他在落玉坊安插的眼线却被他们先除去了。眼下,断了在东都的内线,他仿佛在盲夜中行路,摸不清楚前面的方向。而此事,太过巧合,偏偏是在他怀疑她之后,是以,他不信与她无关。
清幽很想挣脱他的钳制,无奈却挣扎不得。
风声簌簌,有如千军万马铁蹄踏心一般,她看他一眼,小心翼翼问道:“王爷的话,惜惜听不明白,也不知右贤王担心什么?又怀疑我什么?自从住在这王府之中,你可有见我出过府门?我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你觉得我又能做什么?又能图些什么?”她舒一口气,又道:“就好比现在,你不过是用手掐住我,我便不能动弹,挣扎不得,你要我的命,还不就像捏死只蚂蚁般容易?你还想怎样?”
那一刻,凤炎自她如秋水般的眸子中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心虚,有的只是那波澜平静的宁静,还有那见底的清澈。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掩饰的这么好,而那样的纯净眸色,几乎要将他整个人一同吸入般。
是的,她自入了左贤王府中,从未出过门,如果她真是效力于东宸国的情报组织,又要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可是,如果跟她无关,他的人,又怎会被暗中除去?快到他一点防备都无?
他缓缓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手负在身后紧紧攥成一拳,屋中这样静,几乎能听见他指节骨骼轻微的“咯咯”声,自手腕向上,深探三寸,确实是探不得一丝一毫内力……
幽幽暗暗的烛光摇曳,似是一颗心正弱弱的跳动着,微黄的烛光里,他忽然觉得眼前这张脸是那般静美,长长睫毛投下鸦青的影子随着烛火的跳跃一摇一晃。
凤炎秀美的双眉皱起,左手慢慢地抓住胸口衣襟,呼吸也渐转沉重,暗绿色的眼眸一点点沉下,又猛然陡亮,好似犀利的剑光,瞬间刺入清幽的身上。
这样的纯净,留着是隐患,不如毁灭……
眼中闪过寒光,他左手探出,扼向清幽的咽喉,清幽本能一闪,他的手也顿了一顿,便捏上了清幽的右肩。
清幽只觉肩头一阵挫骨般的剧痛,陡然眸中露出惊惧之色。凤炎手中力道渐紧,清幽隐隐听到自己肩胛骨碎裂的声音,她痛得眼前金星乱晃,倚着凤炎的身子缓缓滑落至地,一寸一寸……
冷汗涔涔滚落,洗去她面上娇润之色,露出败似棉絮般的惨白。肩上痛得如万箭穿心一般,那种冰冷的感觉,似冬夜寒霜自足底慢慢浸润上身体。
她清楚地知道,他捏碎了她的肩骨……
“凤炎……”第一次,清幽唤了他的名字,拉着他浅黄色的衣摆,不肯松开。手上全是冷腻的汗水,疼痛似滔天巨浪吞没了她,他慌乱道:“凤炎,别这样……对我……我的手若是废了……便再不能弹琵琶了……”那一刻,心中,满是无尽的恐慌。一曲琵琶,十年功力,是她毕生所学之精华,如果就这么废了,她不敢想象……
凤炎见她痛的死去活来,素手抓着他的衣摆不放,正凄凄喊着他的名字,心中似被什么揪了一下,旋即面色一冷,便想抽身离去。
“凤炎……别走……不要走……”无尽血气尽往她头上冲来,几乎是最后挣扎的声音,她低颤着唤道,身子抖得好似那狂风肆虐下的落叶,蜷缩着再不能自持。她的肩骨需要内力续脉,如果今夜,他丢下她一人在这里,凤绝又被支开,那到了明日,她的右臂便再也无治了。
凤炎本已是朝外跨出的脚步凝滞了下,墨绿色的眸中,有过片刻的挣扎,却突然俯下身来,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朝门外奔去……
国破山河在 第十八章 世间最美的发簪
皇宫,夜更深。
青花缠枝香炉中有稀薄的香雾缓缓飘出,淡淡散在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清浅的香气。只不过,这样的气味却教人愈来愈燥。
凤炎在殿外默立良久,他听得室内呼吸之声渐渐平稳而细弱,犹豫片刻,终伸出右手,轻轻推开殿门。
殿中点着无数盏明亮的烛火,亮的刺目,照得清晰。御医转首瞧见右贤王入内,忙立起身来,恭敬唤道:“右贤王。这位姑娘已经睡下了。老臣正在替她开养伤止疼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