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炎神色清冷,瞧着她昏睡间仍是锁着双眉,沉声问:“她的伤,怎样了?她……是不是疼的厉害?”方才他在门外时将她那咬牙忍着痛苦的呻吟声,听得真真切切。眼下恐怕是刚药起了作用,她这才昏睡了过去。
御医低首道:“右贤王您已是及时替她续筋脉,这骨裂骨碎之症,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特别快的治疗方法,只能靠慢慢静养。”
“那……她的手,今后还能弹琵琶么?”凤炎犹豫着问道。
御医答道:“这个要看恢复情况,悉心照料应当不是问题,只是要多费心了,受了伤的手臂不能再动。饮食起居都要仔细照料。”
凤炎挥一挥手,示意御医退下。
今夜是中秋,恬淡清亮的月色,并着清灵流动的星光,星月交辉,此刻正透过床西侧的窗棱洒在了她的身上,如空谷幽兰般。但见她眉头轻蹙,面容也没有了往日的桃花扑水,他的心中似被什么揪了一下,缓缓坐于床边,
慢慢伸手,抚上她受伤的肩胛处。
那里的衣襟微微敞开着,露出少许裹着的带血白色纱布,指下的肌肤如绸缎般光滑,又似是雪莲般清凉,带着浓烈的药香。随着他的碰触,清幽的身子情不自禁地瑟瑟一缩,他的指尖亦是微微一颤。
身后,“吱呀”一声尖刺,殿门被陡然推开,清冷的寒香狂肆地扑入深广的殿宇之中,似是那千丛万丛菊花竞相开放的冷香。
殿中凝了一天一地的明光,太过刺眼,那一瞬间凤绝几乎睁不开眼睛,待适应后方看清楚床榻之中正躺着一名女子,而凤炎正独身坐在床头。
他几步奔入,于床前止住步子。瞧着床榻之上面色苍白的清幽,滞在原地。她脆弱得仿佛那狂风肆虐过后的落叶,一碰便会凋零。还有她那隐隐透出血痕的肩头,越发衬得她面白如纸,寥无人色。俊颜在瞬间铁青,他瞥了凤炎一眼,冷冷质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凤炎不想他带了一名女子回来治伤的消息这么快就透露出去,而凤绝更是已经前来质问。他墨绿色的眼眸眯起,有些犯难,心中思付着该如何作答,若是说自己怀疑她的身份,可确实是没有证据,而依着三弟的脾气,必定会……
清幽迷药药性尚未走遍全身,意识残留,她听得身侧有动静,眼皮微微一动,只觉眼前黑影憧憧。
凤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得岔开话题道:“三弟,她醒了。”
下一刻,清幽已是落入一具温暖的怀抱之中,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清清爽爽,想来是凤绝。她极费力地睁开眼,只觉烛光刺眼万分,而迷药的药性尚在侵蚀着,她脑中昏沉沉的。耳畔,凤绝的声音响起:“惜惜,你怎么样?还疼不疼?”说着,已是将内力缓缓注入她的肩头,微微发烫着。
清幽抬眸看着凤绝焦虑的神色,还有正坐在床头面色阴郁的凤炎。
空气中有着未曾散去的血腥,她突然紧张起来,挣扎着撑起身子,奋力的想举起自己的右手,却发现始终无法控制。她的左手几近疯狂地去摸索着自己的右手,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凤绝紧紧抱住她,抱得那样紧,似乎连她的骨头都要揉入自己的骨血中一般。似要以此表示他的痛心一般,在她耳边低低忏悔道,“惜惜,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凤炎知她在担心什么,轩眉一扬,淡淡道:“你放心,你的手我已经替你续脉。续的及时,御医说只需好好照料,假以时日便能复原如初,不会影响你弹琵琶。”
清幽颔首,只是无声地啜泣着,啜泣着。
凤绝见她好些,转眸望向凤炎,脸色越来越难看,似山雨欲来前阴沉的天色。他的手紧紧地握在身后,握成一个发白的拳头。沉声问道:“若不是我觉着奇怪,如此深夜皇兄却急召御医……还是为了一名女子……,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自己有在怡园之中安排了侍卫保护惜惜,皇兄你可别告诉我,是什么刺客所为……”他的面色青白交加,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
见凤炎始终不语,他陡然出手,一把揪住凤炎浅黄色的衣襟,冷声道:“皇兄?!你究竟想怎样?”清俊的面庞上满是勃然怒意,太阳穴上几欲迸出的青筋显示了他升腾不灭的怒气,字字道:“我在等你的解释!”
凤绝正当怒气最盛之时,不想清幽却自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劝道:“不关右贤王的事。是我自己不好……”
语出,凤炎有着片刻的震惊,墨绿色的眸子沉沉凝在她苍白的面上,敛了呼吸。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替他圆场,她不是应该趁机离间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么?利用他一瞬间的心软……不然他早就了结了她的性命,可眼下这么大好的机会,她为何要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