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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精(72)

她并不在意自己流血的手,只抓了自己的头发,摇晃了身体,痛快地哭泣,喉咙里发出哑哑的啜泣声。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一种悲伤而残酷的味道。

渐渐地,感受着身体的虚脱,飘忽忽的晕眩。她突然感到有些害怕——她并不想死,不想坠入永远的不可知的黑暗,不想离开这个喧嚣的世界,不想放弃自己年轻美丽的身体。她感到了恐惧。

她拨下了他的号码——这两天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拨的号码,现在毫不犹豫地拨了。

乔晋坐在喧闹的那群人里面,听到电话里秧秧游丝样的话语,语无伦次的咒骂和断断续续的哭泣。

乔晋立刻站起来就走了,带着满身的酒气,留下满脸惊讶的一群人。

玫瑰花精(六十三)

再看见他,是在医院的走廊里。

他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出来就看见一路小跑的笛子,旁边跟着因为笛子焦虑而把自己的脸也弄焦虑了的大雄。

她看到了他,流着泪的眼茫然惊慌。她抓着他的胳膊问:“怎么样?……啊?”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说:“没事。”

父亲和李丽已经回去了,秧秧不要他们待在这里,秧秧要他们回去休息,秧秧不想看见父亲和李丽,在她看来,他的背叛和她的掠夺都是极其可恨的。她恨他们,但她已原谅过他们——那恨中显然掺和着其他更加复杂的情绪,于是她只能躲避,她的目光躲避着他们,说:“回去吧。”

他们离开时脸色是黯然的,眼神里有那种洞悉一切却又不确定的疑惑。凡鹏把乔晋叫到走廊的尽头,点着烟,脚在地板上使劲地擦了擦,抬头看着乔晋艰难地说:“不要辜负了秧秧!”说这话时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也是没有资格的,他以爱情的名义背叛过惠竹,那么,他似乎就不能再要求乔晋对自己的女儿保持忠贞,但他还是艰难地做了请求,因为乔晋面对的是秧秧。

惠竹也来过,风风火火地,在走廊里遇到凡鹏和李丽时,惠竹是惊讶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惊讶的感觉,她只感到自己久已平静的心,突然翻涌了一下,被重重地一击——已经多久没有见过他了?那一瞬间慧竹有了些慌乱,为了掩饰那慌乱惠竹慌张地进了病房,看到脸色苍白的秧秧时,惠竹为自己刚才的那点慌乱感到了愧疚——秧秧正受着苦呢,身体的,更有心灵的。

秧秧在惠竹面前更是要强的,强装了笑脸,要说句轻松的话,却颤抖了下巴,流泪了。

惠竹搂了秧秧,惠竹身上那种整洁却带着一种独特体味的气息让秧秧所有的坚持都垮掉了,秧秧孩子一样地靠在惠竹怀里哭了。惠竹想安慰她,却也只剩了流泪。到最后,秧秧也没有回答惠竹的“为什么”。秧秧不说,那是丢脸的,秧秧挂着泪的脸上挤出一点调皮的笑容,说:“没事的,吓唬他的。”说的时候,语气里没有忘记带上自己时常都带着的那种撒娇也优越的口气。惠竹却因为这样的口气又流泪了——表面蛮横的秧秧其实那么脆弱,还死要面子不肯服输。

情绪安定下来后,惠竹来到走廊,那里站着因为沉重而沉默着的乔晋。

惠竹作了一个深深的呼吸,走了过去。她是母亲,她得保护自己的女儿,虽然她的力量是那样的微弱。

她缓慢却坚定地问乔晋:“发生了什么吗?”

乔晋叹了口气,很深的叹息,然后说:“没什么。”

惠竹却从乔晋闪烁的眼光中看出了什么,惠竹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地说:“好好相处。秧秧看着没心眼,其实很脆弱的……她很喜欢你,我知道。不要辜负了她。”

惠竹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霸道,但还是说了。

乔晋叹着气,眼睛却不敢看惠竹。乔晋看着脚下的一块地板,想着秧秧的任性,想着秧秧的随便——他实在是不想再接受她了,况且,他还想着笛子,也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混乱的没有头绪的思维。四周是安静的,乔晋知道惠竹在等着自己的回答,而他也没有拒绝的勇气和理由,他点了头。

惠竹走了,秧秧坚决要她走——秧秧最怕让惠竹为自己操心。

现在笛子轻轻地站在了昏睡中的秧秧的床前,动作极轻。她怕她会醒来,她不知道该怎样来面对她,她愧疚得很。

秧秧的脸色有些惨白,秧秧的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里浸出来猩红的血渍,触目惊心的红,那红让笛子腿也软了,呼吸也急促了。

她到底醒了,微微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张皇流泪的笛子——多可恶!多虚伪啊!她想,她的疼痛感因此而膨胀起来,她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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