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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精(3)

打开灯,突然间晃眼的惨白光线让她眯了眯眼睛,又把灯关了,只开了床头的小台灯,很温暖的颜色。

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后面的挂钩上,她就在地板上坐了下来,脱那太长的靴子。

房间是小小的一间,陈设简单,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占据了房间的绝大部分,书桌上凌乱地堆放着杂物。夸张的是门对面墙上张贴的一张大照片,照片占满了整堵墙,上面的人和真人一般大小,照片上已经被粘上了挂钩,挂钩上挂着些衣服或包之类的东西。但依然可以看见照片上有三个人,最前面的女子仿佛吉卜赛女人一样轮廓明显且*,她有一头到腰间的凌乱的细小鬈发,耳边隐约地看到闪亮的几点耳环,女子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女子的旁边站着一个高个男子,有着郁郁的神情。他身后的门打开了,一个刚刚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的清秀女子站在门口,有着直而顺的长发。三个人都抬头看着镜头,十分错愕的表情。

甩开靴子,她站起来把脸凑到门边墙上贴着的一面镜子上,仔细地看,看自己的鬈发,看右耳上的七个小银圈,看眼皮上面冷金属色的眼影,看鼻上几点浅浅的雀斑,还看眼睑下方的脸颊上那颗深褐色的痣。还记得她曾经抚摩着这颗痣说:“你爱哭的,你以后会很爱哭的,因为你长了一颗泪痣。并且,你是不会走失的,不管你走到那里,看到这颗痣,爸爸妈妈就知道是你了。”

她很重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把自己摔到床上,床并不软,于是发出闷闷的一点响声,吱吱嘎嘎的。她拉上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地盖了,半天,窸窸窣窣地在被子里把衣服脱了,扔在地上,又翻转个身,伸手按灭床边的台灯。一时间,四周便黑得不漏一丝光亮。

玫瑰花精(三)

十几年前的那个初夏,金笛子第一次站在那里,一个老旧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清晨的街道还十分安静,一夜的雨让这个炎热的城市有了一丝丝的凉意。

不宽的马路上来往的车辆还不是很多,车辆经过时,发出清晨才十分突显的呼啸声。路边只有零星的路人在行走,大都是拿了碗儿盆儿去买豆浆油条的老人或妇女,还有早起锻炼的人喘息着从身边跑过。

铁门里是一条似乎没有尽头的林*,不宽,也不算窄,路旁的槐树已经开花,被风一吹,就洋洋飘撒,在地上稀疏地散落着,也散落着淡淡的花香。大门左侧的草坪上,有一尊很大的雕塑,能看得出来是一个女人,腰极细、头发飞扬的女人。

金笛子站在那里,带着清晨没有醒来的浓重睡意,呼吸着带着雾气和淡淡槐花味的清晨空气。她咂咂嘴,嘴里涩涩地难受,浑身还有一种难受的不洁感。下火车之前,车厢里的洗漱间拥挤不堪,再说,也没有时间给金笛子洗漱,火车都进站了,她才被母亲勉强弄醒了。波折的旅程让人疲惫不堪。

那是一个漫长的旅程。

火车开动不过一个小时,突然紧急刹车,半个火车停在那冗长漆黑的隧道里。多雨的夏天,山体很容易滑坡。在这之前不久的一个月,也是属于这个州的一段铁路,因为连连的大雨,山体滑坡,冲断了架在金沙江上的大桥,火车的一半就滑进了江里。笛子曾经看到母亲和父亲拿着州里面的报纸,看上面报道的死亡人数,然后摇头叹息,抱怨这块险恶的土地。笛子心里第一次有了对死的恐惧。学校有学生的亲属在那次事故中丧身,据说打捞起来的时候,鼻子耳朵嘴巴里面,全都是江底里的淤泥,那该是一种怎样窒息的难受,想起来,都是不能够呼吸的。而铁路在金笛子的想像里,是两条充满危险的被放在生命边缘的钢丝线。

此刻,金笛子就感觉到自己在钢丝线上摇晃的无助和恐惧。

火车在不该停车的地方紧急刹车。水杯倒了,热的冷的茶水洒了出来,泼了人一身。行李架上的行李掉下来了,四处滚落,站着的人猛地跌到了别人的怀里……一时间,一切都混乱起来,不明端倪的人立刻紧张起来,车厢里顿时一片骚动。惊慌的人们喊叫着,胡乱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车厢里的鸡、鸭还有小猪崽,在鼎沸的人声中竭力地嘶叫,肆意散发着自己臭烘烘的气息和可以纷飞的羽毛。装苹果和土豆的背篼倒了,圆乎乎的苹果和土豆四处滚落。那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蹲在林立的腿之间,茫然而执著地从地上扒拉着自己能够扒拉到的苹果和土豆,嘴里不时发出惊惧焦躁的叫声。

人们拥挤着朝车厢门口跑去,嘴里发出因为恐惧而失真了的声音,所有的声音混杂着,把车厢塞得没有一丝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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