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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精(2)

灯光闪烁,分割着他们的脸和身体,凝固了瞬间的兴奋或沉溺的表情,也凝固了瞬间的动作。

她们是这个沸腾乱世的女王,居高临下地俯视疯狂而沉溺其中的、像岩浆般涌动的空虚臣民……

玫瑰花精(二)

被那个迪吧黑大的门吐出来时,已是凌晨时分。

她裹着一件十分宽大的男式黑色外套,围着一条深蓝色的丝巾,站在街头,很萧瑟的样子。

她的头发很长,是那种到腰际的有些凌乱的细小鬈发,些许的鬈发不时被风吹到脸上来,让她显出妩媚和神秘的模样。她的眼睛就那样透过那些鬈发,像隔着雾一样,看这个黑夜的世界。她有着猫一样的眼神,冷冷的,像蒙着冰,看东西时,总是那样的飘忽不定,仿佛是在梦中一样的迷离。她的脸型很柔顺,柔顺得让人觉得冰冷,小巧的鼻梁旁边,点着几点小的雀斑,俏皮地放在她冷冷的脸上,她右眼睑的下方,长着一颗深褐色的痣,像化装舞会上的诡异装饰。

莲拉着她的手,说:“走嘛,今天我生日。”

她觉得疲累,但她还是跟着他们走了。

夜才刚刚开始。坐在这个昼夜不休的火锅店靠窗的位置上,她捧着手里的热茶杯,尖了嘴一口一口地嘬。

莲坐在对面,靠在她的男朋友苹果——一个现在暂时没有工作的舞者身上,她已经醉了。莲的手腕上,戴着一个崭新的闪亮手链。莲娇媚地笑,看着她对面苹果的好朋友小杨,眼神放肆并且带着甜美的天真。

她记得她加入她们的小舞队时,就惊叹莲和她太像了,就连那放肆的妖冶和天真,都是那样神奇地在一个身体里,一个眼神里,完美融合。

她点燃了一枝烟,慢慢地吸。

他们还在笑,说着一些无聊的话,大声地笑。时间就是这样过去的,在无聊中悄悄滑过。

苹果从洗手间回来时看见莲吻了小杨,一个很随意的吻,但空气就这样紧张了。

片刻的寂静,然后尖叫声夹杂着人和物体跌倒的声音。

小杨被苹果一拳放倒在地上。

一群人就这样扭打了起来,很无聊的张狂。

椅子掀翻了,酒瓶摔坏了,莲的生日蛋糕打碎了,那飘着奶油的甜腻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着酒精的味道,还有火锅的油烟味。

太膨胀的世界。

一个酒瓶在她脚边重重地碎了,酒沫四溅,溅到她裸露的脸和手上,冰凉的,她惊了一惊,用手指把那冰凉的液体擦干。

她站起来,披上大衣,拍着骑在苹果身上、猛挥耳光的莲的背,说:“我先走了,生日快乐!”

莲没有时间理她。

她走出去,外面开始刮起了风,十分寒冷、十分劲的风,卷着道上的废纸屑,在暗色中萧瑟地飞扬。

浓重的霓虹灯掩盖了天的颜色,她仰头看,不确定没有星星的天空,是深蓝色的?还是黑色的?

天桥上一阵阵寒冷的风吹过,她打了一个寒战,随即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天桥下的车流依旧川流不息,这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城市。她趴在栏杆上,看天桥下面疾驰而过的车,那样快的速度,一晃就驶出了自己的视线。

她转身,把胳膊靠在栏杆上,仰着头,看天的颜色。她记得那次,她看到夕阳斜照的天空里,有成群的大雁飞过,那情景遥远得像梦一般不真实。

她无聊地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摇晃,头发也就那样在风中无聊地晃动着,和那丝巾一起,很无聊地在风中茫然地飘舞。

她突然站直了身子,定了定,看着前方。

那里空无一物——一切都已不一样。

她拉紧衣服,慢慢地向前走去。

脚踢到一堆柔软的东西,是个躺在那里的男人,衣着整洁的男人,嘴边一堆呕吐物。她感到胃的痉挛,并且开始恐惧。

她小心地踢了踢他,问:“你还好吗?”

没有回答,一张废报纸被风猛地刮了过来,掩在那个人的面上,又给吹走了。

她再踢了踢他,问:“你没事吧?”

那个人一动不动,仿佛没有气息一样安静。

她退后几步,跑了,一下跑出去很远。

回去时,地下室里已十分安静,入口处大厅里的灯还在白晃晃地亮着,顶上用来流动空气的吊扇转动着,发出轻微的声音,并且把旋转的扇页投影在白的墙壁上——一种很诡异的影像。走廊里的节能灯微弱的光线投在她的脸上,泛着些许青白的颜色,暗暗的。走廊尽头水管不能关严的水滴声,在入口处回荡着,仿佛回荡在一个没有尽头的山洞里,混淆着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她在走廊深处的一扇门前站住,打开门,随即就把门关上,小小的房间仿佛就把不可知的诡异关在了外面,里面是安全而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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