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繁體

玫瑰花精(17)

然后有了秧秧,丁点大的秧秧穿着短短的开裆裤和一件小汗褂,傻傻地看着镜头笑,相片的上端题着“秧秧一岁纪念”,接着是两岁、三岁……

然后是笛子,穿着姐姐曾经穿过的衣服,流着口水,看着镜头手舞足蹈地傻笑。

“你那时候可傻了,笛子,动不动就傻笑,妈妈的学生一逗你,你就笑,一笑,还流口水。”两个人就压抑着轻声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停了,秧秧把相册一合,重重地叹气,然后泄气地把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秧秧站起来,拿了烟点燃,浅浅地叼着吸,边吸边来回地走着,挺着身体,仰着头,十分郁闷的样子。

窗外又在淅淅沥沥地下雨,窗前的树叶在昏暗的路灯下反射着冷清的光亮。笛子打开窗户,要把那烟雾散了,母亲已经怀疑秧秧在家里吸烟。

雨把外面的树桠都淋湿了,在昏暗的路灯下发出冷幽的反光,一切都是安静的,透着诡秘的味道。

笛子把手伸出去接着,细密的、冰凉的雨丝,从指间滑落。

玫瑰花精(十三)

秧秧叫刘萧搬了许多画框回来,那些都是在学校的木工房定做的。

秧秧把老相册抱着,劈劈啪啪地跑下楼,把几本相册扔在沙发上。然后又跑到楼上,把橱柜里的一些老画抱下来。她们能用的时间并不多,父亲什么时间都有可能回来,母亲今天开家长会,最多一个小时以后就回来了。

笛子慌张地胡乱翻着那些东西,却拿不定主意。

刘萧站在一边十分不自在,他是惧怕金凡鹏的。他几次想问秧秧,他可以走了吗,都没有问出来——秧秧实在太忙了。

秧秧去找了钉子出来,看见站在旁边的刘萧,就跑过去,推了推他的肩膀,说:“你先走,先走!”

刘萧扭头看秧秧,目光是少年那种纯净的温柔,秧秧感觉到了,不由自主就把那慌张的表情放松了些,做了一个妩媚的微笑,说:“明天见!”

刘萧还要说什么,却被秧秧一把推走了。

秧秧折回来,脸上还挂着那样的笑,又觉得似乎是不恰当的——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感受着快乐。于是秧秧很重地叹了一口气,把笑容敛了回去。

相册里的照片被取出来,散乱地在沙发上摆着,秧秧手忙脚乱地指挥笛子把照片装框,时间紧急,就不要太考究了。

那堆画被拆散了,摊了一地。

秧秧掂着脚在里面跳跃着看,笛子茫然地看着秧秧说要这张,被否定了,再说要那张,又被否定了,最后挑了一张父亲画的母亲的肖像,素描的,因为那张画像里的母亲最美丽。

笛子站在椅子上,掂着脚尖,挽着袖子,举了钉子扭头问秧秧:“这里吗?”

秧秧偏了头煞有介事地看着,然后像个导演一样用不耐烦的口气说:“郁闷!再过去一点!……好!”

笛子往墙上敲打着钉子,可能的努力她们都应该试试。

老照片一张一张地悬挂起来,那个黑白的年代,裹着潮湿腐烂的味道,被生生地拉了回来——不过是贴在墙上罢了。

母亲开始去厨房烧饭,父亲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报纸。

谁都没提照片的事,谁都像没看见一样的安静,那样一个敏感生硬的触角,谁都不愿去触摸。

看到下楼来的两个女儿,父亲说:“去帮帮你们的妈妈,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语气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作业做完了吗?笛子,还不赶快做作业,做完好吃饭!”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早做完了!”笛子把自己的语气放得欢快,像一个真正在父母膝下承欢的乖乖女。

“秧秧呢?有没有自学落下的功课?明天就得去上课了,别跟不上哦。”

“学了的!妈。”秧秧的语气一样欢快热烈,像个无知儿童,也忘记了自己曾经怎样像一只渴望自由的小鸟一样,要迫不及待地离开家,离开父母的束缚。

秧秧拉了笛子去厨房,一进门,却看见母亲偷偷擦眼泪,然后掩饰地仓促笑笑。时间的滑轮,已经把一个美丽女人的容颜和自信都磨平了。母亲低了头择菜,把水龙头开得大大的,水花飞溅,虚张声势地想要掩饰内心的虚弱。

笛子和秧秧做出一副浑然不觉、没心没肺的样子,嬉笑着走进去,张罗着帮忙。

“我要切土豆丝!”秧秧霸道地说。

“上次都是你切的,这次我切!”笛子故意不让,父母宠爱下的女儿都是有些娇纵的,笛子下意识地要父母知道,那种宠爱有多重要。

“让你!我炒番茄鸡蛋!”秧秧提出条件。

其实姐妹俩喜欢做的,也就只有这两件事。

上一篇:时间灰烬 下一篇:我不是精英

金子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