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寒风刺骨,她紧紧地抱着手臂,朝黑沉沉的剧场后门张望着。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李朝辉一个人走了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陈洛钧也走了出来。
雪容情不自禁地往外走了一步。
他一眼就看见了雪容,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奔过来,不由分说地把她拽到墙边,劈头就是一句:“江雪容,你是不是要毁了我才甘心?”
雪容从没听过他这样怒到极点的语气,一下子就吓傻了。
他松开她,气冲冲地转过身,来来回回地绕了两圈,又带着满腔的怒气回到她面前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个角色付出了多少?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话就差点害得我被踢出去?”
他好像还要说什么,却硬生生地忍住了,只是站在她面前,整个胸膛都剧烈地上下起伏着,眼神犀利地似乎要把她钉在墙上。
“我……”雪容憋了半天,才怯生生地说,“我只是担心你,我不知道会搞成这个样子……”
“担心我?”他怒极反笑,“你现在倒来担心我了?我是你什么人,需要你来担心?我不是你表哥吗?你要担心的人不是那个什么孟良程吗?你跟着他去英国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担心我?”
一提到去英国,雪容猛然觉得心底里那个一直蠢蠢欲动的野兽咆哮了起来:“什么叫我跟着他去英国?我去英国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我什么时候让你去了?”他逼近了一步,气势汹汹地把她整个人抵在了墙上,“是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跟着别人跑了,是你趁我全国巡演根本脱不开身的时候自己决定要去的!”
“是,是我自己决定的。我看你跟苏雅那么好,那么亲热,我乖乖地退出,不是应该的吗?”似乎是沉在心里那么久都没有说出口的话给了她勇气,雪容抬着头,也咄咄逼人地盯着他。
陈洛钧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雪容一直解不开的心结竟然是这个,从来没想过她不明不白地丢下自己出国,竟然是为了这么可笑的原因。
“那些娱乐新闻乱写你也信?”他愈发地火冒三丈,抬手就捏住了她的脸颊,“你不问我,也不给我机会解释,扔下一句话就走?明明是你喜欢上了别人!”
雪容的眼泪顿时涌了上来。
他竟然以为她会喜欢上别人?
她把自己的心全都输给了他,连一丝一毫都没给自己留下,却换来他一句“你喜欢上了别人”。
可现在纠结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即便当时她只是一时赌气,可现在她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木已成舟,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那条时间的河流早已经冲走了一切,而她再也没有逆流而上的勇气了。
本来心头的怒火猛地一下就凉了,她偏过头去,心灰意冷地说:“是,是我不听你的解释。我等不及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都不在。我想听你说你跟苏雅没什么的时候,你不在,我要去英国在机场等你来留住我的时候,你不在,我在英国被困在大火里的时候,你不在,我爸爸出事被判刑连家里房子都被拍卖的时候,你也不在。在你眼里,永远有比我重要的东西。就像今天这个角色,也比我重要。”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不是故意害你的。”说着,她平静地推开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愣在原地,在风中站了许久。
他已经无法思考,只觉得冷,只觉得想要她就在自己的眼前,只觉得自己要紧紧地抱住她,不再让她走。
恍惚间,他好像忽然回到了很久以前,他第一次抱着她的时候。
那时,她只有十二岁,瘦小纤弱,趴在他的怀里昏迷不醒,他能感觉到她微弱潮湿的呼吸,像只温顺可怜的小猫。
她是他姑姑的学生,那天下午正跟其他几个孩子一起,在排练琵琶合奏。她年纪最小,坐在最边上的位置,弹得却十分认真,小小的嘴唇抿得紧紧的。
她们排练的曲子是阳春白雪,就在那么轻快又欢乐的乐曲声里,她忽然连人带琵琶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洛钧!洛钧!”他姑姑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叫本来在边上看排练的他。“快,快,送容容去医院。”
陈洛钧毫不犹豫地抱起倒在地上的雪容,飞快地往医院奔。
十二岁的雪容,身量还没长足,整个儿缩在他的怀里,脑袋搭在他的肩上,随着他的奔跑晃来晃去。
她被送到医院,输了好一会儿液才醒过来。睁着一双纯净黑亮的大眼睛,迷茫而胆怯,也不说话,就一直那么盯着他。
他们以前偶尔也见过几面,但不过是互相认识,打过招呼而已,一点也不熟。所以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