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立刻给她用厚纸巾包了半盒曲奇。
回到剧场里,演员们都在三五成群地扎堆聊天,她转了半天也没看到陈洛钧的身影,最后还是在剧场外面的露天楼梯上找到了他。
他一个人坐在楼梯上,低头看着什么,听见有人过来的脚步声,把手里的东西折了折,塞进了口袋里。
雪容走过去,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口袋里的饼干摸出来递到他手里,接着转身就走了。
他先是恍惚了一会儿,接着握着纸包笑了笑,坐回台阶上,一边吃,一边从口袋里把刚才藏起来的东西又拿出来看。
那是一张用过的胶布,不知什么时候的,都已经发黄了,上面被人用黑色的签字笔重重地写了四个大字,“阿洛加油”。
他看着“阿洛”两个字,脸色渐渐沉重起来,默默地把胶布小心地折好,收到钱包的最里层。
到演出前最后一个星期时,排练愈发紧张了。伍德的要求很高,几乎每句词每个动作都要精益求精,所有人也都跟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遍又一遍地排练早已经烂熟于心的剧本。
陈洛钧飞快地瘦了一圈,眼睛里燃烧着执着而近乎狂热的光芒,那种筋疲力尽却神采飞扬的状态让雪容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那个开足了气场的身影让她不敢逼视,仿佛看他一眼都会引致烈火烧身。
“明天给你看个好东西。”一天快收工的时候,伍德手舞足蹈地跟雪容说,“我们的秘密武器终于到了!今晚装好台,明天就可以用了,这下第一幕终于可以正式排了!”
“现在还不算正式排?”雪容差点昏过去。
“No,No,No。”伍德大大摇头,“我们在英国演的时候,专门设计了一套自动系统,很高级的哦,第一幕的时候大天使全都是在天上的,这套系统要把他整个人吊在空中,然后平时你看到的那些动作,其实都是在空中表演的。厉害吧?”
他一边说一边比画,兴奋得不得了。
雪容有点愣了:“要把他吊起来?”
“是啊。”
“整个人?”
“是啊。”
“吊哪里?”雪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伍德在自己肚子上比画了一下:“会有一圈保护带绑在腰上,然后背上有钢丝,我们的系统设计好程序了,会左右上下移动,他就可以在空中走路啊什么的。陈洛钧有舞蹈功底,在空中演起来肯定很好看……”
后面伍德还说了很多什么配上云雾缭绕效果一流之类的话,可是雪容一句都没听进去。
“不行啊,太危险了。”雪容打断他。
“为什么不行?”伍德惊讶地看着她,“我们在英国一直是这样演的,不会有安全问题,保护带绑得很紧,人不会掉下来……”
“不是的。”雪容慌忙跟他解释,“陈洛钧的腰受过伤,不能这样长时间受力的。按你说的这样,他全身的重量都要靠背上的钢丝吊着,第一幕有二十几分钟呢,他受不了的。”
“怎么可能呢?他看过这部戏在英国的视频,还说自己肯定没问题的。”
“不行的,真的不行的。”雪容急得都快语无伦次了,“要演三十几场,他得这样坚持一个多月啊!”
她慌乱地在自己的背上比画了一下说:“他,这里,肌肉撕裂过,很严重,当时就没有好好休息,后来一直没有恢复好,你让他在空中做那么复杂的动作,会疼死的。”
伍德慢慢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就黑了。
“我们去找李朝辉商量一下。”他拽着雪容就走。
两个人面色沉重地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雪容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她刚才一时心急,把陈洛钧一直没有说的实话说了出去。两个导演研究了半天,决定找陈洛钧商量一下,把他每周六场的戏份减到四场,剩下两场让替补的演员来演。
“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伍德跳着脚抱怨,“他一直不说,万一哪天在台上倒下了怎么办?我们剩下的戏谁来演?太不负责任了。早知道他这个样子,我当初就不应该选他!”
“没事没事,现在戏已经排成这样了,我们实在不能没有他。每周让他休息两天,我看问题应该不大。”李朝辉倒是很快镇静下来打圆场说,“雪容,你去叫一下洛钧过来。”
“那个……李导,我今晚还有事,已经迟到了,我能不能先走……”雪容哪敢在这个时候见陈洛钧,只想找个理由落荒而逃。两个导演没有问她为什么知道陈洛钧这些事,她已经觉得万幸了。
“哦,那我自己去找他谈。”李朝辉说着,就去休息室找陈洛钧了。
雪容急匆匆地逃到剧场外面,远远地看见孟良程的车停在马路对面等她。她想过马路去找他,却总是不放心,挣扎了很久,还是在剧场门口的角落里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