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正要走,却听得邻桌的闲聊声越发大了起来。
“你们说的不对,我表兄说,那天刘义隆下诏召见徐羡之和傅亮,结果恰好是谢晦的侄子当值,遂派人飞报傅亮说宫里有大动作。这傅亮马上通知徐羡之,徐羡之此时还在建康城西明门外,立刻搭了车逃出了建康,走到这新林时,眼看着被追上,遂在一个废窑里上吊死了。这傅亮也正逃着,被骑兵给逮了,押回广莫门,这中书舍人拿了诏书,道:傅亮非主谋,故饶他子嗣不死,只杀他一人。”
“只杀了他一个?”
“对啊,那徐羡之可就没这运气了,连同儿子女儿全被杀了。”
“我可听说,徐羡之那俩儿子都是傻人,连这也不放过?这小皇帝不知听了谁的唆使,真是狠绝。”
“要我说,这刘义隆也非善辈,小小年纪做事就如此狠厉,将来——”
“得了吧,咱国主才是真英雄,他刘义隆算个毛线……”
红枝怔在原地愣了愣,抓紧了手里的油纸包。
爹死了?哥哥们也死了?她晃了晃神……
“红枝。”长孙旃笑着喊道,“怎么了?马车来了,走吧。”
红枝继续愣着,若不是长孙旃推她一把,怕是依旧没反应。
等上了马车,红枝蹙眉问道:“南朝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是啊,如今正讨伐谢晦呢。”长孙旃往后一仰,扯了毯子盖上,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好戏长着呢,慢慢看。”
“徐羡之傅亮那个事——也是真的?”
“当然。”长孙旃半眯了眼,似是有些困乏地回道,“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逃不掉。”
红枝沉默不语,一直到汝阴公府门口,也没说一句话。
下了马车,也没拿那油纸包。长孙旃打起厚厚的车帘子,喊住她,将油纸包递出来,道:“哎,不要了?”
“你留着慢慢吃。”红枝也不回头,“哪怕不吃给下人也好,别扔了,怪可惜的。”
长孙旃看着她的小身板消失在大门后,不露痕迹地笑了笑,将手里的油纸包丢给了车夫,神色寡淡地道了一声:“全吃了吧,别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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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伐柔然的兵马分为五路——长孙翰从东路率兵出黑漠;长孙道生从黑白二漠之间北进;拓跋焘亲自率军从中央直入;东平公爵娥清,出栗园;奚斤将军从西路率兵出尔寒山。
抵达漠南会合之时,全军抛弃辎重,全部改作轻装骑兵,每人只带十五日干粮,深入大漠攻击柔然。
此举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柔然汗国大吃一惊,全体撤退,向北逃亡。
至于细节,此处不表。
此次北征,大捷而归。等到回来的时候已是正月末二月初了。
路上听得南朝刘宋皇帝刘义隆亲征讨伐谢晦的消息,拓跋焘眯了眼,对一旁的刘义真道:“你之前对刘义隆说了什么?至于这么大动静……闹得人尽皆知一般。”
刘义真不答,一言不发地骑马继续往前走。
到了平城境内,回一趟宫,刘义真和长孙道生便赶着回府了。
然前脚刚进门,卫伯垂首道:“小姐她不见了。”
【二一】洛阳早报,于何处
刘义真蹙眉忙问道:“何时不见的?”
“十余天了。”卫伯不急不忙回道,“遣人寻过,没找到。”
长孙道生若有所思问道:“这些天她可见过什么人?”
卫伯细想一番,回道:“小姐自十月底以来就整日窝在家中,倒是见过堂少爷。”
刘义真也顾不得失礼,一言不发地就往红枝的房间去。
雁来不在,常带着的那个小包袱也不在,只在床底的一双鞋子里寻到两张字条。
一张上写——“回家”,另一张写——“勿念”。
这还是很久之前的约定,红枝姑娘以前要留什么话给刘义真,总是写字条分开放在一双鞋子里,让他找。
她总是喜欢写长字条,然后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然如今就留了单单四个字,刘义真蹙了眉,回房收拾了东西就要走。他牵了一匹马,前脚刚踏出大门,就听得长孙道生于身后慢慢道:“谨儿,要去哪里?”
“我去寻红枝。”刘义真停住脚步,依旧背对着他回道,“她一个人上路,我不放心。”
长孙道生缓缓叹声道:“若是寻不到,你也记得回来。”
刘义真没有回话,径自牵了马消失在门口。
长孙道生微微蹙起眉来,也不出声,浅浅咳了几声。这天气还是——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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