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似画薄薄的皮肤上青筋暴起,瘦弱的身体仿佛充斥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他待任何人都是如此?”
阮湛之点头,“他能够舍弃家仇委身大晋朝为官,心中禀承的就是为民做事、助人为乐,呵,小姐难道以为他对你是因为别的?”
匡似画怔了下,脸色难看地瞪了他一眼,“阮公子,小女早已为人妇。”
“啊,阮某失言,看小姐,不,是夫人青春靓丽,一时走眼。”阮湛之夸张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树枝扔开,“我绍弟做事认真,一心一意,有时会给人一种错觉,以为他是因为别样的情愫才那样,其实不然。夫人,看见了吗?那边站着的那位女子就是我绍弟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他俩一直非常恩爱,她现以绍弟之妻居住稽宅,为他守陵三年。夫人要是诚心想表过心中的谢意,可以当面对我弟媳讲。”
匡似画脸一下紫红,然后又惨白,嘴唇颤抖地看着缓缓抬头的山月,目光相对,她又羞又恼地转开,哀怨地看了眼稽绍的墓,“……他是个伟岸的男人,自然
会有人爱……”他那样坚决地想带她走,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她眼水无助地滚落着,他是真的怜爱她吗?那个未婚妻娇小甜美,可爱的模样,他怎么舍得放开?
可惜这一切都随着他的突然离去,而没有答案了。
阮湛之走过去,低声说了几句,拉着山月过来。
山月已平息了心情,脸色恢复如常,目光平直地看着匡似画,微微一笑,“听阮大哥说,夫人曾蒙稽哥哥搭救,不知是何时之事?”
阮湛之眼微微眯起,深究似的注视着匡似画的一举一动。在这样的目光下,任何人都觉着有些呼吸困难。
“是……是……”匡似画紧张地止住泪水,结结巴巴地回答,“是很久以前,小女遇歹人追杀,确逢稽大人经过……他从刀下……救下了小女。”不长的几句话,匡似画直讲得汗流颊背,近于虚脱。落痕也跟着气喘喘的。
“哦,是这样,”山月一听此话,悬起的一颗心缓缓落下,一双笑眸象半月一般弯起,语气轻快如风,“夫人为这事,还这么远赶过来,真是过意不去,请进屋坐坐吧!”
“山月,天都快黑了,人家夫人还要赶路呢,不能耽搁人家。”阮湛之抢着说。
“对啊,我们是要赶路的。”落痕转目一笑,也忙不迭地附合。
日影已西斜,山坡中的林子中显得阴森森的,匡似画心冷如冰,浑身上下被一种绝望的情绪所笼罩,她无力地叹了口气,“我还是回去吧!”
阮湛之和落痕放松地轻吁一口气,山月却有些遗憾,她还想和这位夫人谈谈稽哥哥呢。
“打扰小姐了。”匡似画冲山月点下头,落痕搀起她,转身向索轿边停着的轿子走去。
“我送下夫人。”阮湛之拍拍山月的肩,“你回去好好休息。”
“麻烦阮大哥了。”山月觉着有些累,也不逞能,目送着匡似画优美的背影,真是位美丽的女子啊!
匡似画全心沉在阮湛之刚刚所讲的话中,一直坚信的那份美丽的情感忽然象个泡沫,她心里支撑的那个点没了,她摇摇欲坠,脚下如踩云端,晕晕然,由着落痕拉着上前。
索桥前,阮湛之抢前几步,拦在匡似画面前,脸色冰冷,“夫人,绍弟已入土为安,有些话他带进棺木之中,夫人请不要再扰了他的安宁。”
“我……”匡似画黯然一愣,“阮公子,何出此言?”
“夫人那番话,只有我傻弟媳信。呵,阮某不过问过往的一切,就麻烦夫人把那些也带进棺材吧!”
匡似画突然笑了起来,“原来你是害怕,才故意那样对我讲,稽绍他并没有待别人也如待我一般。”
“娘娘!”落痕失口出声,发觉语错,忙掩住口,不安地呆在那里。
阮湛之已听清了,他的眸中透出不屑的笑意,“你是匡似画?”司马晔至今未娶,这么年轻貌美的娘娘定是那传说中的绝代匡美人。
“阮公子好聪明!”匡似画冷冷地说,“你们都很虚伪,明知稽绍心目中没有那位女子,还口口声声恩爱无比,可笑之至!”
落痕恨不得脚下有个洞让她钻进去得了,娘娘象个张开刺的刺猬,睁着血红的眼,准备刺人了。
“哦,那太妃娘娘一定知道绍弟心目中的人是谁喽?”阮湛之帅目射出一道寒光,直视着匡似画,“对,绍弟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了,别人想讲什么,我们可以当真,也可以作为是另一层意思。只是没想到,绍弟一世清白,死后却还要承受一个背情弃意的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