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似画欲出口的话突地咽了下去,她可以不在意任何人,却唯独不能不在意为她而死的稽绍。
“太妃娘娘,为何不讲话呢?绍弟喜欢的人是谁呀?是谁楚楚可怜让我的绍弟迷失了心,居然要放弃相爱十多年的未婚妻?男人有时很冲动,但心中放着的人自始至终,都只会有一个,这点娘娘可能不知。”
匡似画瞠目结舌,忧怒地扫了阮湛之一眼,“阮公子你讲的话太多了。”
“呵,阮某话一向很少,只是遇到娘娘,不知不觉话就多起来。都说深宫如海,娘娘漂浮太久,看到一根浮木,想歇息下,可以,但千万不能把浮木当家呀!”
匡似画没有答话,微微冷笑,不等阮湛之继续,暮色层层中,渐渐走远。
就在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暮色的瞬间,她回过头,悲凉地看了眼山坡中清清冷冷的墓,掀开轿帘,消失在山径间。
“司马晔看来好宠她!”阮湛之自言自语,“红颜殃国呀!”
他无意再回稽宅,慢慢在小径上踱步。
先是太子,再是皇上,然后又是皇上,经历了两朝,与两位皇上均有情,却为了绍弟,不惜自降身份,跑来目祭,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
山月心中好不容意建立起来的自信和幸福,他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曾听说司马晔对千姿有意,千姿一走,他的心大概又回到原来的恋人身上了,唉,情感犹如一个怪圈,你爱的人不爱你,爱你的人你不爱。这世上有相互恩爱并到白头的夫妻吗?
有,稽康夫妇,象神话般的故事,今人再无超越的,连老天也妒忌,他们才那么过早地离世。悲剧都非常经典。
思思想想,不知不觉走到稽宅对面山上的那栋木屋。夜色中,一位高大威武的男子深情地看着亮着烛火的稽宅,听到脚步声,那男子转过头。
“阮公子,你散步呀!”
“是崔山呀,今日怎么又是你值班?”阮湛之含笑招呼。这木屋是司马晔派来的侍卫居住的,只有四人,轮流护卫稽宅的安全。这崔山曾是稽绍的副手,他放弃升职的机会,自已要求来看护稽绍的陵墓。阮湛之来多了,自然而然和各位都处熟了。
“又不是什么累事,谁值都一样。”崔山憨厚地一笑。“稽宅今日有客人来了,山小姐她好吗?”
“你是指刚刚那位女子?”阮湛之挑起眉。
“呵,她是匡太妃,我有次随稽大人进宫,她好象和稽大人有些熟识,远远地就笑着招呼。”崔山担忧地又看了眼稽宅,“山小姐如今心情怎样?”
“崔侍卫,你遇到山月什么都不要提。她现在很平静,没有往深处想。”阮湛之叮嘱道。
“那就好,那就好!”崔山忙点头,“我知道的,阮公子放心吧!稽大人对山小姐情深呢,大伙有时和他开玩笑,一提山小姐,他就露出甜蜜的笑,看得真让人羡慕。”
“崔侍卫,你成家了吗?”
“呵,我家在陕北,弟兄六个,穷得叮当响,我为了能吃饱,军队一征兵,我就瞒了年岁,跑过来了。如今混得刚能吃饱穿好,成家这样的事,我想都不敢想。”崔山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阮湛之一笑,“那是你情缘未到,真的遇到喜欢你的人,你就是个乞丐,她也不会在意。”说着,他自已都有些心动了,也许千姿还没开窍,要是有天她明白他的好,会不会突然跑回来呢?
“天下有那么好的事吗?”崔山温柔地看着远处微亮的烛火,一个娇美的身影在忙碌着。
阮湛之陷在自已的沉思中,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第五十九章,悠然南山 (一)
数九寒冬的时节,陡见满山满谷的绿树红花,很少悲喜言表的千姿也不禁瞠目惊神。从漠北向东,走进两座高山的山间,约莫数十里后,突然出现一处山谷,入目是一条平坦的大道,大道的两边搭着各种简易的木棚,山坡上绿意盎然、花红簇簇,各种药材生机勃勃,远远随风飘来缕缕浓郁的药香。树木间不时有人头露出,年岁、性别,参差不齐,不象是山庄的园工。再往上看,半山腰间立着座巍峨府弟,举步走近,便看到大门上坚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四个斗大的金字“扁鹊山庄”。
“这山庄夹于两山之间,离海湾很近,寒冰的气候一飘近,遇海面上的暖风,便化成雨,于是气节与别处不同,寒冬也如初春,在北方是很少见的。”区子秋瞄到千姿惊讶的样,颇有些得意,脱去身上厚重的外衣,露出一身粉紫的夹衫,整个人越发俊美得令人不敢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