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基正在和小刘氏调笑,听得韩忠良来访,还是勉强算给勤王功臣面子,单独召见。韩忠良一去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臣一辈子赤胆忠心尽忠陛下,不敢丝毫违逆,请皇上留一条活命……”
赵德基不经意说:“这又是怎回事?”
韩忠良便将大将耿著被诬蔑下狱一事一通哭诉,末了,忽然转过身,脱下自己的袍子,袒露上身,浑身都是老伤叠新伤,也是他半生戎马的见证。他伏地恸哭:“臣不敢恋栈兵权,也不留恋高位,只求能善终……”
赵德基虽然罢他兵权,但并没想致他于死地,听得秦桧竟然私设刑堂也吓了一跳,而且,此事,秦桧竟然一点也没有上报。他对秦桧添了几分恼怒,可深思熟虑一番,认为罢相容易,虎将难防,不如凡事等议和之后,不消一年半载,自己再找借口将秦桧驱逐就行了。
他深思的时候,韩忠良就一直跪在地上。他想了许久才皱眉对韩忠良说:“你且先起来。”
韩忠良起立垂手站在一边,只听得皇帝的金口玉言:“秦桧这次虽然有些过了,但他一切也是忠于国家。只将耿著杖刺100,流放岭南。你且回家,朕当保全你全家。”
韩忠良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淋下来。皇帝明明知道是诬告,却还能面不改色说秦桧忠于国家,而且将无辜的耿著发配岭南。他忍不住,还是斗胆再次跪奏:“现在秦桧一手遮天,不停铲除异己,罗织罪名。臣听得他四处散步毁谤岳五的言论……”
赵德基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朕容你保全,你需不得私下与岳鹏举结党……”
韩忠良微微接触到皇帝眼角的余光,但觉一抹凶光闪过,他才知,岳鹏举,也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一个字也不敢再辩驳,只得谢过皇恩,匆匆出去。
岳鹏举一离开,家里少了男人,李易安便就长期留下陪伴花溶母子。加上李巧娘,众人也颇不寂寞。
如此过得二日,李巧娘出去买一点零碎,到了傍晚都不见回来。花溶起初没在意,眼看天色晚了,就差人出去寻找,可是,如此到天黑,依旧没有人影。
她慌了,再派人出去,搜索了一整夜,哪里有半个人影?李易安安慰她:“也许巧娘是自己离开了?”
花溶急得直摇头,李巧娘是奉命前来,怎会轻易离开?直到第二日午后,还没有李巧娘的丝毫音讯,她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对李易安说:“虎头就烦劳婆婆看觑,我想去宫里走一趟。李巧娘凡事听从张去为,此时一定凶多吉少了……”
李易安要阻止她,却阻止不住,只听得外面通报说康公公来了。
康公公何故会来此?花溶急忙迎出去,康公公笑眯眯地向她一福:“岳夫人,官家有请……”
花溶心里一沉,赵德基此时召见自己能有什么好事?
她向李易安使了个眼色,就随康公公出去。直到出了回廊,才忍不住低声问:“康大官,李巧娘去了哪里?”
康公公眯缝着小眼睛,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你我也算故旧,所以向你透露一二,那个女人,估计被张去为那厮灭口了……”
原来李巧娘当天一出门,就被张去为的人盯上带去秘密场所。张去为要她说出岳鹏举有何“叛逆、不轨”的秘密证据,李巧娘自然拿不出来,张去为眼看她没了什么利用价值,竟然就私下将她处决了。
康公公虽是轻描淡写,花溶却觉得一股热血冲到头顶,却听得康公公的低声吩咐:“岳夫人,凡事不需太较真,明哲才能保身,委屈才能求全,女人就该遵从女人的本性,柔顺才能换来荣华富贵……”
花溶停下脚步,声音一沉:“康大官,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花溶微微咬紧牙关,门外几名便衣的卫士,一盛小轿。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去,轿帘垂下,也不辨方向,她只在轿子里思虑。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在了宫门外面。到此时,花溶反倒镇定下来。
穿过花厅,来到暖阁,九曲回廊,一进门,门便无声地关上。花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里是“暖阁”,也是赵德基曾几次秘密和王君华偷情的地方。她虽然不知道,但一进屋子,便觉出一股恶心的暧昧气息。
一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蓦然回头,只听得一个声音:“溶儿……”
这声“溶儿”本是饱含了“浓情蜜意”喊出来的,她听得一身鸡皮疙瘩,急忙拂开这只手,只觉得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得要吐出来。她回头,面前的男人,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十几年前初见的雄姿英发仿佛是一个可笑的幻觉,相由心生,他未老先衰,面上也露出一股子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