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起大雨,外出不便,她便一个人呆在西厢,独自听着外面的风雨大作。雨越下越大,她慢慢走到窗边,打开窗子,风雨立刻飘进来,她伸出手,豆大的雨点溅在手心里,打得手心生疼。
被隐藏许久的痛苦和落寞如毒蛇一般浮上心底。按照日程推算,鹏举一定早已结束了洞庭之战。可是,这么久,他竟然毫无消息,也不曾来寻自己。他莫非真的沉浸在李巧娘的美貌温柔里,再也不会来寻自己了?明明是自己主动出走,心底却不甘不忿,像被人狠狠地抛弃一般。
她关上窗子,也不管淋得半湿的衣袖,回到床边呆呆坐下。
桌子上放着一个大包袱,正是自己出走时带的一些简单衣物。她打开,里面成串的金叶子,黄澄澄的,看起来很是悦目。这大串金叶子也是她当初在地上撒泼哭泣时,秦大王悄然放进去的。她发现药瓶后上路才发现的金叶子,也没法归还秦大王,就一路带着。但在这里,也根本用不上。
她拿出一串金叶子,如扔飞镖一般,一枚一枚往窗户上扔。每一枚都击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很快,地上便落了一排黄澄澄的叶子。
她心里郁闷之极,跳下床,跑过去,一个劲地用脚踩这些金叶子,眼前浮现岳鹏举和秦大王的嘴脸,但觉这二人都讨厌到了极点,一边践踏一边骂:“踩死你们,踩死你们……”仿佛这满地的金叶子是二人的头颅。
岳鹏举最初还能昼夜兼程赶路,但到后来,眼疾发作越来越厉害,根本无法见光,无奈,只能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正文 第322章 鹏举来了
如此,一天根本没法行多少路,时辰耽误,直到月余才来到东林寺山脚下。
此时朝阳刚刚升起,他再也顾不得眼疾,吩咐亲兵领路,自己跟着往上走。
花溶如昔日一般早早起来,出了西厢晨练完毕,然后背着弓箭走一圈。心里忽然一跳,仿佛一种极其奇异的直觉,往山下望去,果然不一会儿就响起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
她纵身跳上一棵大树,居高临下,往下一看,只见三骑快马得得得地上来,其实,走得并不快,因为,居中一人行动仿佛甚是缓慢,面上隐隐蒙着一块白色的帕子。
鹏举!
是鹏举来了!
她心里砰砰砰地直跳,一下就跳下树,转身往回跑。见他?不见他?
鲁达按照往日习惯早起,正要去开门,听得庙门突突地响,打开门,见是岳鹏举,提了禅杖就要打他:“好小子,你还敢上门!先吃洒家一打……”
岳鹏举听得他如此说法,便知妻子果然在此。但听得禅杖呼呼的风声,也不躲闪,喜道:“鲁大哥,十七姐呢?”
鲁达见他不躲不闪,禅杖到了他面前又收回去,又见他眼睛上蒙着白绢,看样子,情势已经非常严重,暗暗为他担心,还没说话,却见他一个劲地往前闯:“十七姐,十七姐……”
鲁达一把拉住他:“你小子瞎嚷嚷什么?”
“鲁大哥,十七姐呢?”
“你为何耽误这么久?”
岳鹏举苦笑一声,揭下蒙面的白绢,鲁达一看,惊讶说:“鹏举,你这眼睛再不护理,可要瞎了。”他见岳鹏举几乎在半失明的状态下还能赶来,真是负心薄情,怎会如此不顾安危?这下,心里对他的愤怒立刻去了十之七八,态度也稍稍好转,“你先坐一会子,事情说不清楚,休想见到阿妹。”
岳鹏举很是无奈,却只能跟着他进了禅房坐下。
他将事情大略讲了一遍,鲁达听得他并未纳妾,才松一口气,将禅杖在地上一顿,哈哈一笑:“原是如此!鹏举,洒家本待一见面就先痛打你一顿,既是如此,便饶了你。可是,责打虽免,但阿妹见不见你,洒家还得问问她,由她自己做决定。”
岳鹏举一拱手,诚恳说:“多谢鲁大哥这些日子代我照顾十七姐。”
“鹏举,洒家素知你是一至诚君子。可是,你需知,阿妹跟你经历了多少患难才结合,她早年流离,这些年又吃了无数苦头,你更应加倍待她好,不可令她受到任何委屈。”
“鹏举今后一定注意。”
“好,洒家去给你问问。对了,我这里有一些草药,也许对你的眼睛有益。”
“多谢鲁大哥。”
岳鹏举但见这些草药,情知是妻子担心着自己的眼疾,不然,鲁达怎会“恰巧”就有准备?他心里百感交集,坐下又站起来,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妻子。
鲁达来到西厢,但见门关着,四周寂静无声。
“阿妹,阿妹……”
好一会儿,才见花溶背着箭簇慢慢出来,神色十分平静,不待他开口,先说:“鲁大哥,我知是鹏举来了。我早已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