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基这些日子一直在朝中部署另一次的和谈,要和金人和谈,朝中要是没有一个秦桧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方便。他思量引进秦桧,但因为各种反对的声音,一直找不到妥当的理由,现在听得张浚主动提起,心里暗喜,却不动声色:“秦桧适合么?”
“秦桧在靖康大难时能保持气节,又从金国归来,熟知虏人情伪,而且他老成持重,在士大夫里很有清誉,非其他吠日之犬可比。臣也听闻,他近日身子已经恢复,赋闲在家……”
赵德基这才点点头,但也不明确表态,只等张浚决策。
张浚等退下,宫人扶了赵德基回到书房,康公公这才躬身进来:“小的参见官家,圣恭万福。”
赵德基大悦:“你且起来说话。”
康公公起身,趋前一步,低声笑说:“岳太尉这次虽不曾纳妾,但岳夫人却离家出走了?”
赵德基叹一声:“朕本是一番好意,知他夫妻忠心耿耿,就不忍岳家绝后,又知溶儿百般皆好,只是生性醋妒,所以才如此,谁知竟会这样!说来,朕也是为了她好。”
康公公听得他这一番大义微言,自然立刻谄媚说:“官家仁厚英明,只是岳夫人不懂得妇德。陛下,李巧娘却是如何处置?”
“既是如此,那就由得她,以后再说。”
“是。”
康公公又说:“小的这一路注意查看,岳鹏举实是尽心竭力,平素简朴,治军严谨。花溶跟着他,也是粗布衣裳,粗茶淡饭。小的听得军中一些言语,说花溶早就受不了这样的粗茶淡饭,之前曾有一段日子,不顾岳鹏举三令五申,天天锦衣玉食。而且,嫌弃家里的饭菜粗陋,根本就不愿意呆在家里,每天都去潭州城里吃吃喝喝,定做精美的服饰,为此,她和岳鹏举多次发生争吵。所以,这次借口岳鹏举纳妾,就愤然出走。岳鹏举虽然不曾声张,但小的也略知一二……”
“哦?既是如此,不妨再宣布赏赐溶儿1000两银子。这个岳鹏举也真是的,怎能不让妻子过几天好日子?”
“官家仁厚。”
康公公退下,临走时,但见官家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别人不知,他心里却明镜似的。自从官家阳痿症后,虽得王继先的“良药”,但心意、行事都有极大的改变。尤其是对于生平唯一得不到的女人,虽然竭力表现出大度,但一直隐藏着不足以对外人道的妒忌。尤其是他面对司空见惯的满宫的美女,“不举”的时候,心里那种变态的渴望就更是强烈,总想,如果是她——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得到!
这种极其微妙的卑鄙的隐私,外人体会不到,但康公公这样随时服侍他的太监,却总能揣摩一二,因为他们自己本身就是很特殊的一个群体,一个男人,生生成了太监,心里的欲望就成了变态,所以,太监们不是同性恋,就是变态地爱钱或者变态地以折磨其他宫女为乐子。
他隐隐猜知官家也是这样的心理,总希望花溶和岳鹏举之间出点什么差错,决不能让他二人恩恩爱爱地过下去,最好是以悲剧告终。而且,岳鹏举军功越大,越是简朴行事,赵德基对他的猜忌就越大。
有好几次,康公公甚至想看在“故人”的份上,略略提醒岳鹏举夫妻,一定要大肆问官家讨要赏赐,要得越多越安全。但他知岳鹏举性子,而他自己又不曾得岳鹏举几多贿赂,心想,他的死活跟自家无关,就不多那个事情。今日上奏花溶“逐渐讲究吃穿”,还是因为得了秦大王的暗示。
果然,赵德基听得如此,心里很有几分得意,自言自语说:“朕阅女无数,再是三贞九烈的女子,天长日久,也不耐烦柴米油盐,喜好荣华富贵是人的天性,溶儿又怎会例外?她早年单纯,以为只要喜欢一个人,就能那样过一辈子。殊不知,能过一时,怎能过得了一世?”他转头看康公公,“吩咐下去,再赏赐溶儿黄金一百两,锦缎一百匹,簇新装三十套。”
“是。”
花溶在东林寺一住月余,晨钟暮鼓,念经拜佛,疲倦的身心也一日日平静下来。这些日子,鲁达曾陆续请来两三老者,只说是来参禅品茶之人。花溶跟他们一起品茶论道,发现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当地有名的郎中。他们用了各种委婉的借口替花溶诊治,都说她并无任何异状,身子完全健康。
如此几次下来,花溶已经完全明白鲁达的苦心,她自身已经不再做治愈的打算,并且对生育一事,不再抱着任何希望,只想,如果和鹏举彻底决裂,今后也不会再做嫁人念想,生不生根本就不重要了。
她委婉表达此意后,鲁达性子爽朗,就再也不寻医问药,如此,花溶才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