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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47)

纸上的字在眼前变化,仿佛她掀开盖头时的模样,娇滴滴的,令人销魂。甚至洞房之夜那种极致的愉悦,她微微的颤抖和喘息……

她死了,这些,统统再也不会有了。

他是个粗汉,第一次体会到一种不可言说的幸福感觉,就如有人将一杯最美味的酒,端到一个酒鬼面前,酒鬼才乐不可支地嗅了几口,忽然酒就被打翻在地,倾倒得一滴不剩。剩下的,全是痛苦的感觉。

痛苦,也是第一次;就如第一次的幸福。

他提起酒壶,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喝下大半壶,酒入喉头,火辣辣的,几欲抓狂,一把就将酒壶扔在一边,抓起那叠纸,拼命地撕扯:“该死的丫头,你为什么看不起老子?你为什么要跑?你为什么要死?老子对你还不好么?老子又没有打你,从来都没有打过你,你为什么要跑?为什么宁愿死了,也不愿跟着老子?”

一张张纸被撕得粉碎,带着一种莫名的快意,仿佛在撕扯着她的身子,那么泄愤,撕得她粉身碎骨,片甲不留。撕到最后一张,忽见上面写着两个名字:

秦尚城

花溶

两个名字挨着,仿佛谁写的年庚喜帖。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六年动乱

眼前浮现她写字时,那种柔顺惊惧,偶尔又带点微笑的样子,这一下,如何还能忍得住满心的煎熬?他一掌就向墓碑劈去,一掌一掌,直将那个木桩做成的墓碑劈得七零八落:“自杀了那么多次,你都没死;饿了你两天,你也不死;现在为什么会死?丫头,老子绝不相信你死了……”

他将那张纸折好,放入怀里,一脚就将扔在地上的酒壶踢飞,摇摇晃晃地边走边骂:“丫头,老子要是捉到你,一定有你好看的。丫头,老子发誓,无论你躲到天涯海角都要把你揪出来……”

一晃六年过去,各自征战流离。

这是河北境内一个叫真定的山寨。这里啸聚着一股远近闻名的土匪,匪首陶钧不仅率众劫掠乡里,更霸占了真定境内全部商市,官兵多次围剿无果,土匪的势力倒越来越强大了。这一次,新上任的宣抚使下令,全力围剿这股土匪。

土匪们早已探得风声,自然积极布防。这天,寨子里来了一股外地经商的人,陶钧大喜,立刻下令将这帮精壮的商人抓起来,强令他们入伙,以扩充壮丁,应付官军的围剿。

几天后,陶钧正在寨中喝酒,接报朝廷一官军率领几十名骑兵在寨前叫骂挑战。土匪们见这股官兵人少,大开寨门,鼓噪涌出。

二头目贾进和那位领军的小队长交手,小队长招架了几个回合,根本不是对手,唿哨一声,掉转马头就跑,陶钧在摘门上挥舞大刀,笑道:“这厮鸟原是个银样镴枪头,把这伙鸟官兵全部给我杀了,一个也不留……”

土匪们气势汹汹地追出去,没想到了山下,忽然听得那名败逃的军官一声长啸,周围伏兵四起,紧紧围上,而原本熊包样的年轻军官忽然变了一个人般,威风凛凛地返身回杀,手中一杆长枪所向披靡,贾进迎战不到十回合,就被一枪挑中心窝,当即坠马而亡。其余匪徒见状,扔掉器械,跪在地上直喊饶命。而那些潜入山寨的“商人”,原来全是兵士乔装的,乘着空虚,四处纵火,捣烂了匪窝。陶钧慌慌张张地骑马逃走,被绊马索绊倒,小队长上来,一脚踏在他的胸口,将其生擒,随后指挥众人压着俘虏,载着战利品,凯旋而归。

一战奏捷,宣抚使大喜过望,亲自迎出府衙,但见马上的青年:

头戴银盔,身披锁子甲。银鬃马,正似白龙戏水;沥泉枪,犹如凤舞梨花。浑身雪白,遍体银装。马似掀天狮子,人如立地金刚。枪来处,人人命丧;马到时,个个身亡。

大名唤做岳鹏举!

岳鹏举早已下马,还来不及行礼,宣抚使已经托住他,十分欣赏地看着这个冷静沉着的年轻人,笑道:“鹏举,你可真是好样的。辛苦了,快回去先歇歇,本官设宴为你庆功。”

岳鹏举不慌不忙,补行了一礼才道:“多谢大人赏识。小人因为约定要去附近探望一位多年未见的至亲,恳请大人准允,明日再行返回。”

“行行行,你快去快回。”

“谢大人。”

绿荫深处,鹅羊成群。

岳鹏举越是接近那片地方,心里越是紧张,激动、期待、思念、兴奋……千百种情绪涌上心底,恨不得下一眼,就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六年了,姐弟俩这一别就是六年,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进了庄户,立刻下马,岳鹏举发现耕作来往的庄户明显减少;偶有几个饥弱的儿童,都是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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