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心眼的厚道人,壮起胆子伸手扯了段人龙的胳膊一把,意思是劝他见好就收,结果是被段人龙不耐烦的一把甩了开。
这是已经持续了三小时的一场豪赌,豪赌的双方是连毅和段氏兄妹。
在前三个小时里,他们各有胜负,连毅先是输了十八万,后又扳回了十六万,这样的拉锯战让这三个赌徒兴奋而又烦躁,甚至赢十万输十万这种程度的大起大伏,都开始变得乏味起来。
尤其是段人凤——段人凤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其实根本不是奔着钱来的,前三个小时的豪赌不过是一种铺垫,她是要以此把连毅的热血煽到脑子里去,要让他红了眼睛和自己来个最后一搏。
赌品见人品,凭着她对连毅其人的了解,她相信他再怎么疯狂,也绝不会将全部身家押到一场赌局上,他目前能够调动的现款,也就只有那么二十来万,一旦二十来万输光,他要么收手,要么以物抵钱,譬如说,拿房契地契充当钞票。
而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她会拿话激他几句,既不能让他一无所有的临阵脱逃,也不能让他硬着头皮真派人回家拿房契地契去。
不要他的钱,也不要他的物,只要他发一句话,给自家哥哥一个团长当。
现在这个天下大乱的年头,当官是不需要资格的,上头有人就行;如果上头没人,那么手里有枪也行。
金玉郎不是总眼馋金效坤有个团长朋友吗?好孩子,别眼馋,段人凤在心中告诉他:人家有的,咱们也会有。
一时没有也没关系,我会给你无中生有。
第39章 赌局
段氏兄妹是天生的赌徒,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段人龙更狠一点,而段人凤更“灵”一点。
在得知了金玉郎那要攀高枝的企图之后,她让整桩事件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眼前有电光一闪:主意出来了。
于是她立刻将金玉郎撵下了汽车。
避开了金玉郎的耳目,她向哥哥讲述了自己的计划。
段人龙仔细听了,没挑出毛病,也没斟酌过后果,直接就表示了同意——他们兄妹在大部分的人生里,都是靠着直觉和运气生存,欲望是他们的人生方向,而他们的理智和他们的灵感一样,永远短暂得如电亦如露,说不准什么时候一闪而过,救他们一命。
金玉郎是他们柔弱的挚友,是他们愚妄的弟弟,当初没有他们相救他早死了,如今没有他们相助,他也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他的妻子要背叛他,他的兄长要谋杀他,他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想要寻找靠山与救兵,但是除了他们兄妹之外,世间又有谁能以真心待他? 他显然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么的像个小玩物。
幸亏有他老子给他留下了百万遗产,金钱为他增添了身份与声势,否则他还有什么是真属于他自己的?以他那点心术,他连做小白脸混饭吃,怕是都难。
段人凤一度怀疑金玉郎是深藏不露的厉害人物,后来这怀疑日渐消散,她越是观察他,越感觉他还是傻。
这样的傻小子让她没法高看他,也让她没法扔了他不管。
一切都在按照段人凤的计划进行——或者说,是基本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唯一的变数是运气,对着连毅,他们兄妹不敢耍花招,全是凭着经验和感觉下注。
连毅做为一名资深赌徒,眼睛太毒了,一旦发现他们出老千,很有可能会当场拔枪毙了他们。
段氏兄妹向来赌运亨通,然而连毅的运气也相当不赖。
筹码在赌桌上堆成了山,倒过来又倒过去,如此直到了将近午夜的时候,连毅才终于如了段人凤的愿,红了眼睛了。
他面前只余下了几枚筹码,头发原本是一丝不苟梳过去的,如今乱了几绺,一张原本保养良好的白脸,如今也变成了红里透出苍青。
双方赌到了这般时候,已经到了不肯吃也不肯喝的境地。
小翠芳早就预备好了宵夜,可是连着鼓了几次勇气,还是没敢出声劝他们歇歇再战。
观众们也是全哑然——如果输家是段氏兄妹,那他们会出言劝他们赶紧收手,二人都是无根无基的青年,他们敢劝。
可现在输家是连毅,连毅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兼不偿命,谁知道他现在输得还能不能听懂人话?谁敢劝他? 方才和连毅对阵的人是段人龙,这时他故意探头看了看对面散落的那几枚筹码,然后笑了,把自己面前的筹码山向前一推。
连毅刚叼上了一支香烟,这时扭头让小翠芳给自己点了火,然后深吸了一口,喷云吐雾的转向了段人龙,对着筹码山一抬下巴:“这是什么意思?” 段人龙笑道:“之前的账全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