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挠挠头,不安地笑笑说:“主公一去,虞府的人还不乖乖献出来。”
刘邦仍是微笑着,不过,眉头却又一次微微挑起,“周勃,这跟强抢民女有什么两样。男女之间还是两情相悦的好。强扭的瓜若只是不甜倒也罢了,怕就怕鸡飞蛋打。”
见刘邦又朝前面望去,萧何趁机踢周勃一脚,周勃正要发作,萧何赶紧压低声音斥责:“周勃,若不会劝人就不要开口。哪壶不开提哪壶,真不知道主公怎么会让你跟着。樊哙比你强一百倍。”
周勃满脸委屈,“我哪里不如樊哙了。若那厮跟着,虞府的小姐肯定遭殃,我敢保证,就是主公和你不眠不休盯着他,他都能想法偷偷溜出去祸害女人。”
一向能言善道的萧何被口笨的周勃堵得说不出话来。刘邦轻浅一笑,看向西方天际,那里残阳已落,半天烧云一点一点落下去,“张良来信说,据吴中传回的消息说,武信君之侄项羽带着范增等谋臣已出发赶往沛郡。萧何,在不影响我们此行目的前提下,你统筹规划好,要比原计划提前五日回沛郡。”
第一章惊鸿照影似故人(4)
萧何心算一番后,面色凝重策马与刘邦并辔前行,“我们的行程本来就紧张,主公,不如你先……”
刘邦摇摇头,“比起项家小儿的到访,我更关心我们能用的粮草辎重究竟有多少。张楚政权就这么倒了,各路起义军如同一盘盘散沙,怎么样才能异军突起既而做大,要不要走结盟这条路?这些虽然重要,但考虑这些之前,我首先要确保的是我们的将士身姿是否强壮。吃不饱的将士,身子怎么可能强壮。”
周勃也手提缰绳,走在刘邦右侧,“可是,若项家小儿赶到沛郡,我们却不在的话,会不会有怠慢之嫌?”
刘邦没有立即回答,他仰首望向半空,墨蓝的天上,一轮皎洁的圆月,当空而照。几年间,从一支千余人的乡民队伍发展到现在的几万精兵,中间历经了多少风雨,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体会得到。其实,有哪个男子不想搂着娇美的女人安稳生活着,只是,生逢乱世,想而不可得。这种除了杀戮还是杀戮的生活,他无法预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不过,他很明白,只要坚持不懈,只有步步为营,才能过上他希望过的生活。月色下,粉红色的桃花变成银白色,他默默看了一阵子后突然收回目光,脸上不见低迷与失落,相反,全身上下洋溢着迫人的张力,“你们不用担心。虞府既然有美艳动人的女人,我们不去,自然有人会去。”
周勃心性耿直,揣摩不出刘邦的心意,偏又喜欢刨根问底,“谁会去?”
刘邦双手一扬,胯下白色骏马已四蹄如飞向前奔跑。
见刘邦已恢复往常神态,萧何的担忧顿时散了,他含笑对周勃说:“项羽的五副将之一,虞子期正是虞府的公子。”
蹄声得得,龙且在微风中爽朗大笑,“将军,昨日那一仗真是痛快,我可好久没有这么削过葫芦了。吕臣那个草包,万余人的军队打不过人家两千人,真不知道范军师为何执意留下他们,还不如削了痛快。不过,也正好有了这件事,范老头子才不得不回吴中。”
项羽双目盯着官道右边的桃花,“所以,这就是你提议让范增护送吕臣回吴中的理由吧?”
龙且头一缩,目光躲着项羽看向他身后的其他四位副将,不满地发牢骚,“子期,季布,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当初你们不也很赞成让范军师送吕臣老儿回吴中吗?”
季布悄悄打量一眼项羽的神色,又和虞子期视线交流后才接口道:“将军说得不错。当初的的确确是你执意让范军师送吕臣回吴中的。”
性格耿直的龙且一听就急了,“你……你们……”
一向少言寡语的英布似笑非笑扫一眼气急败坏的龙且,“你若少说几句,能让将军安安静静地赏赏景,将军自然就记不起到底是谁提议的了。”
龙且虽然将信将疑,但也知道五位副将中只有英布和钟离昧最能揣测将军的心意。因此,他狠狠瞪一眼季布与虞子期后回过头,学着项羽的样子赏起景来。
脚下碧草如茵,前方是一眼望不到头灼灼盛开的桃花。清晨朝阳下,葱绿嫣红相映如画。
项羽默立于马背上欣赏着眼前这方景致。自跟着叔父项梁避仇于吴中,不是暗中招兵买马,就是训练项家兵将,就连自己练武都要抽时间进行。因而,乍一见到这种风光,脑中便悠然想起幼年身为楚国贵族时的美好时光,人便不自觉间卸下冷肃,露出士家子弟闲适雍容之态。他很喜欢生机盎然万物滋生的春天,因为他觉得这个季节像希望一样,你想在秋天里得到什么就可以在这个季节里播种什么。因而,置身到处是希望的天地里,他浑然忘了自己还身负其他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