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遥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肚子,心里涌起巨大的幸福,终于可以一家团圆了,终于可以亲口告诉他,她有他的孩子了……
樊哙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她的肚子,刹那间,满腔的喜悦兴奋荡然无存。大王已非原来的大王,海遥也非原来的海遥,刘邦会接纳怀着项羽孩子的海遥吗?
海遥一步快过一步,最后竟跑了起来,眼看就要跑到殿门口,张良突然出现,大声斥问:“来者何人?”
海遥笑着迎上去,“是我。张将军,大王可在殿中?”
张良冷冷地扫了一眼她,看向樊哙,“樊将军,后殿有众多物品需要清点,你还不过去。”
樊哙梗着脖子一扬头,“带夫人见过大王后再去不迟。”
海遥满腔的兴奋一下烟消云散,静静地盯着张良。张良刚开始还敢与她对视,最后,在她的逼视下微微低下了头。这时候,她平静地开口:“张将军,我见大王是不是还要通传?”
张良道:“大王已是一方诸侯。汉地礼仪制度已趋完善,任何人见大王都必须通传。”
樊哙一急就要与张良争辩,海遥用眼神制止住他。她微微一笑,“那就劳烦张将军进大殿通传,就说海遥要面见大王。”
张良微施一礼,大步走进殿内。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海遥心中的希望一点儿一点儿消失。自清晨等到现在,她想尽一切办法前来见他,他却避而不见。仔细想来,除了鸿门堡的那个误会,她与他之间似乎并无隔阂,难道是腹中这个孩子?
想到这里,她神色一变,难道刘邦竟然认为这个孩子是项羽的?
顿时,巨大的绝望直袭心底。星空之下,水**融后他曾许诺过她,会永远信任彼此的誓言好似发生在昨天,现在,他竟然对她误会这么深。
刹那间,海遥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透着疲惫。虞妙戈说的那些话忽然闪进脑海,自己真的了解刘邦吗?
不!
海遥愿意相信自己,也愿意相信刘邦。她在心底对自己说:“你必须相信他。他是你的丈夫,他是你唯一的男人。”
樊哙脸上阴晴不定,真的想对海遥说实话,说出刘邦已有五位姬妾的事实。可是,紫末的话却在他耳边响起,提醒着他,不要用他的言论影响海遥的决定。海遥和刘邦之间的种种,让海遥自己做决定。
见樊哙满脸焦急,海遥努力挤出一丝笑安慰他,“你放心,他会见我的。你先去后殿清点物品。”
樊哙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不行。万一大王不见你呢。”刚说完,一个大耳刮子抽到自己脸上,“海遥,你别往心里去,大王肯定会见你的。”
微风吹来,海遥只觉得冷到了心底。她脸上却仍笑意盈盈,“樊哙,好好待紫末。她面冷心热,你只要诚心待她,她肯定会重新回到你身边。刘邦他……他若真的不见我,你就飞鸽传书给周勃,告诉他,用我们之前训练过的方法传递讯息。”
樊哙一脸不情愿,“那方法我也知道,为什么要和周勃联系?现在的他跟以前可不一样了,唯大王的命令是从,不见得会听你的。”
在张良独自一人跨出大殿的那一刻,海遥努力维持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盯着樊哙道:“正是因为他唯刘邦的命令是从,我才要与他联系。樊哙,自古以来,君王之怒血流成河,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要你为了紫末活着。”
樊哙微微动容。
“你先去后殿吧。”海遥收回目光笑看向张良。
樊哙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见海遥一直微笑地盯着自己,张良慌忙望向别处,“请姑娘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大王还有要事急需处理,实在抽不出时间接见姑娘。”
海遥脑子一晕,身形晃了一晃,“请问张将军,这真是刘邦的意思?”
张良面容一肃,伸出左手指向半空,“张良以自身性命发誓,若敢篡改大王的旨意。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海遥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茫然地抬头望向夜空。繁星闪闪,璀璨依旧,可星空之下郑重许诺的人已不见。
张良施礼离去。一直苦苦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的海遥重重地摔倒在地。
大殿之中,孤零零的刘邦面无表情地端坐在王座上,空洞的目光直直地望着殿门。
她,就在殿外。
原谅她,接纳她和那个男人的逆子?不。是她先违背了誓言,是她先背弃了自己。现在见项羽失势又前来寻他,这样反反复复不重感情的女人他不要。
紧握的双拳里,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掌心的鲜血黏腻一片。
心底深处,他再一次肯定自己决定的正确性:不重新接纳她,不再对任何一个女人动感情,一个真正有作为的帝王最先学会的应该是冷酷无情。无论多么娇艳的女人,相比秀丽江山都只是微不足道的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