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昨晚就和我提議，去彼此的世界待個兩三天，然後再換，換成對方的世界。

當時我沒答應，現在上課想瞭想，更加覺得這不是真正的解決辦法。

還有就是，女人似乎格外喜歡這裡，我感覺她應該沒有要回去自己時空的意思。

我看著她沉默的時候，女人倒是分外熱情。

她岔開話題：“哎呀，這個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先不急。”

“既然你能遇見未來的我，那你就等於有瞭預知能力，你就按照我說的做，記住這幾個大節點……”

她和我說瞭很多未來會發生的大事，高考作文，世界杯，疫情……

還和我說瞭網上的熱點，告訴我再過兩年，就會有個叫抖音的短視頻軟件，讓我抓住機會，當第一批網紅。

“你是不知道，未來的網紅有多掙錢，”她說，“你隻要按我說的做，保準你未來吃香喝辣，數錢數到手抽筋，再也不用學個狗屁傳媒，過牛馬生活。”

“你一定要記住啊，我跟你說，咱們的幸福人生就靠你瞭……”

“我不想當網紅，也不會報傳媒，”我打斷她，“我想研究天體物理學，或者航天。”

她看著我，怔瞭好久。

我被她那種眼神盯得有些發毛，問她：“怎麼瞭？”

她過瞭好半晌才回我，隻不過開口時，語氣幽幽，她問我：“你到底為什麼，會想要自殺。”

“……”我沉吟半晌，反問她，“你不是知道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別扯淡瞭，”她說，“當年我隻是跑出去搞個離傢出走，可沒找廢棄大樓要跳樓。”

她看著我：“我覺得，雖然你是過去時候的我，我是未來時空的你，但我覺得，我們兩個除開是一個人外，其餘的部分，一點也不一樣。”

“最簡單的例子，”她掰著手指數，“你選瞭理科，我選文科；你想學航天，我報瞭傳媒；你跳樓瞭，我沒跳……”

“即使我們是我們，但也不是完全一樣的你我。”

我沉默。

過瞭一會，我心中組織著語言，思索著問她：“你知不知道，四維蟲子？”

第八條尾巴。

“什麼蟲子？”

“四維蟲子，四維，知道嗎？維度，知道嗎？”

“我知道，地理裡面的。”

“……”

知道她大致瞭解到的程度，我開始從維度和她解釋：“維度在物理學裡，指的是獨立的時空坐標的數目。”

“就比如零維，就是一個點；一維是一條線；二維是一個平面；而三維，就是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有三個參數，長寬高，是立體的。”

說著，我看向她，等著她消化這一小段抽象概念。

她若有所思點點頭：“我知道長寬高，是數學裡面的。”

“……”

放棄和她解釋，我直接把後面的話說得淺顯點：“而四維，就是在三維的基礎上，加上時間這個參數。”

“等等，”她打斷我，“你剛剛說我們生活在三維空間，但是又說，四維是三維加上時間這個參數，也就是說，三維沒有時間？但是我們不是每天都在經歷時間嗎？”

“你能看見自己的未來嗎？”我問她。

“能啊，”她點頭，“前途一片黑暗，當牛馬當到死。”

“不是這種看見，而是確切地，清楚你的未來會發生什麼……”說著，我擡頭，四目看去，想要找出什麼可以解釋的事物，最後，我的目光定在她頭頂的樹葉，“就好比你能知道下一秒，是哪片葉子，該以什麼樣的軌跡下落。”

“能看見風把你的頭發往哪個方向吹，能看見明天會發生什麼，能知道你未來什麼時候結婚，能清楚你未來會發多少工資，能不能發財……”

盯著她有些恍惚的雙眼，我說：“我說的，是這種看見，能夠像知曉昨天一樣，知曉這種未來，這種準確的未來。”

隔瞭好久，她點點頭，明白我的意思：“確實不能看見。”

“這就對瞭，”我仰頭，看她頭頂的一片樹葉悠悠飄落，“我們隻能預見未來，卻無法看見未來。”

“這也就是我們，生活在這個維度裡的局限性，煩惱和痛苦也就因此而生。”

我們無法知曉下一頓會吃什麼，明天會發生什麼？無法瞭解未來會去往哪個方向，有沒有擺脫掉現在的困境，有沒有去到自己喜歡的學校，喜歡的專業，能不能過上夢想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