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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歌(258)
作者:六耳圆圆 阅读记录
“貧道發誓,周師叔所留之信為真,若有半句虛言,教貧道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一語未完,砰一聲,門扇被推開,萬貞兒那張冷如冰霜的臉現在眼前:
“妾也發誓,若妾和張天師勾結謀害國舅,教妾五雷轟頂不得好死之外,再墮入阿鼻地獄,永受苦刑無□□回。”
“貞兒姐姐!”
朱見深騰地站起,卻不像往常那般急迎過去,目中複雜難言,猶疑著開口:
“你、你既未曾勾結,又為何把、把張留渙藏在此處?”
萬貞兒亦不邁步進來,冷冷瞥瞭張留渙一眼,向朱見深端端正正福瞭一福,自嘲一笑:
“萬歲疑心已種,妾多言無益,再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不如隨咱們的孩兒去瞭,一瞭百瞭!”
說罷,袖袍一甩,快步奔向石浮屠。
朱見深立時慌亂不已,忙提著龍袍追去,終於在她即將撞向石浮屠時,一把給拽住,緊緊抱在懷裡:
“貞兒姐姐,你、你別急,我、我不過問問而已,有話好好說嘛。”
跟來的太子暗暗嘆瞭口氣,故意上前陰陽:
“是啊,貴妃娘娘,有事說事,您這動輒尋死的做派可要不得,萬一哪天爹爹沒攔住,真丟瞭性命,往哪兒說理去?”
萬貞兒怒目而視,奮力掙開朱見深,指著他道:
“是啊,我死瞭豈不遂你的意?你處心積慮,又是人證,又是供詞的,不就是為瞭給你娘報仇嗎?”
“嗯?”
朱見深銳利的目光陡然射向太子。
萬貞兒接著道:“萬歲,妾之所以藏起張留渙,便是無意間得知,原來太子記得一切,始終對淑妃之死耿耿於懷,這些年裝模作樣,不過是為瞭伺機向你我報仇!”
朱見深松開萬貞兒,一步步走向太子,盯著他的眼睛:
“當真?”
太子迎視著父親,一顆心又撲通撲通跳起來,他努力從父親的眼睛中辨別著,那點父子之情夠不夠。
“不如您試試,看他敢不敢以母親之名起誓。”
萬貞兒繼續添油加火,見太子怔怔不語,又補充一句:
“也捎上張夢齡。”
這是最後的通牒。
撲通——
太子毫不猶豫的跪下雙膝,拽住父親袍角:
“孩兒是記得一切,但孩兒從未想過向爹爹報仇,殺死母親的是那個女人——”
他擡手指向萬貞兒,再不掩飾眼底的恨意:
“孩兒找尋她謀害舅爺的證據,隻是想為母親討個公道!”
“找尋?明明是捏造!”
萬貞兒輕聲諷笑,也撲通一聲跪地,拽住朱見深的袍角:
“萬歲,張留渙乃張懋嘉之子,與張元吉素有仇怨,他的話如何能信?熊保被關東廠,酷刑逼供之下,怎能不屈打成招?太子正是摸清瞭您的命脈,才處處往國舅那裡引,好一舉除掉妾!至於您,哼,他無需作甚麼,隻需等妾死之後,看著您日日飽受折磨,直至油枯燈滅,一石二鳥,豈不美哉?”
當年的情景重新上演。
一個是當朝最尊貴的太子,一個是當朝最受寵的貴妃,兩人一左一右下跪,將當朝皇帝——他的父親,亦是她的丈夫,夾在最中間。
三人呈犄角之勢,互不相讓,僵持在那裡。
太子緊緊鎖住父親的臉,眼底盡是懇求:
“爹爹,請您相信孩兒。”
父親緩緩擡起瞭手,這次沒有掠過他,而是停留在他的臉龐,像先前誇贊他時那般,輕輕摩挲著:
“兒子。”
太子心中一喜,登時濕瞭眼眶,聲音也變得哽咽:
“爹爹。”
父親緊緊註視著他的眼眸,一字字問:
“你恨我,對不對?”
太子微一遲疑,連忙搖瞭搖頭:
“爹爹是孩兒在世上最親的人,孩兒怎舍得恨您呢?”
父親點點頭,緊接著眼神變得晦暗難明,沉聲道:
“我記得的,我、我一直記得,你那時用、用盡全身力氣沖我喊:我不要你這個爹。”
太子呼吸一滯,整個大腦空瞭一瞬,父親的話繼續飄飄蕩蕩傳入耳中:
“命、命運無常,由旺生克,芥蒂暗、暗生,一觸即發。”
朱見深的眼底好似有陰霾籠罩,幽深難測:
“原來,張天師的卦象,是、是這個意思。”
太子眸底泛起淺淺的水霧,哼地笑出聲:
“你還是信瞭張元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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