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月的五號都貼著一個錢袋，那是韓露收工資的日子。此外還有比贊、鼓掌、陽光等等表情包，放煙花的也有不少，大多數是笑臉。這樣的生活，配得上“一年好景君須記”的標題。

男人的目光落在中秋節的那一天，方格上畫瞭一個黃色的圓月和淺藍色的祥雲。

那天，江灝然回去陪母親過節，直到晚上十一點才回傢。在離別墅十幾米外的地方，他透過汽車玻璃親眼看到客室臥房的燈從亮著到熄滅。那一刻，他産生瞭強烈的負罪感。

萬傢燈火的中秋佳節，韓露一個人在不屬於自己的大宅裡度過，早早地熄燈睡覺，她一定很空虛和難過吧。

女孩不知道男人為什麼發愣，用手肘撞瞭他一下。男人回過神，擠出笑容。

女孩說：“看電視去。”

電視裡的晚會節目已近尾聲，魔術表演和相聲小品早已錯過。女孩說：“明天要回看我喜歡的節目。”

男人說：“咱倆一大早的過去領紅包，然後待在傢裡看電影、吃零食。一年裡也隻有春節這幾天丟下所有公務和應酬，完完全全放松。”

女孩兩手托腮，認同地點點頭。

“小露，按習俗，我是不是大年初二陪你回娘傢？”男人問。現在他大多數時候都管韓露叫小露。

女孩頓時拉下瞭臉，她不是沒想過，但經歷瞭上次竊聽和被逐的事件後，她覺得父母都不樂意見到自己瞭。更何況，大年初二，張海欣也會回她的娘傢拜年。

“工作後，我都是陪奶奶過春節的。”女孩假裝平靜，“今年要陪你演戲，我才沒有回去。我早跟奶奶說瞭，大年初二就回南兜縣，還會見到我姑姑一傢呢。”

“我陪你，司機都放假瞭，我不放心你一個人開車。”男人說。

“真的？謝謝你！”女孩說。

接近零點，外面響起瞭此起彼伏的爆竹聲。別墅區沒人管，幾乎傢傢戶戶都放鞭炮。

男人看瞭看腕表，拉起女孩的手就往外走。

外面寒風塑塑。

管傢早已掛起瞭一串長長的鞭炮，從朝陽宮二樓陽臺垂到地面。孫素梅則在門口拜神。

“少爺。”管傢笑著向江灝然招招手。

“讓我來點引子。”江灝然走過去，接過瞭孫素梅遞過來的祭祀香。

韓露和孫素梅手牽著手小跑到遠遠的墻角，用雙手捂住耳朵，縮著肩膀，既害怕又期待。

“放——鞭——炮——嘍！”兩個男人放聲高呼瞭兩遍。江灝然伸手去點炮竹的火藥引子。滋滋的火花燃起，他和江達一起跑開，站在兩個女人的旁邊。

江灝然左手捂住左耳，把右耳貼在韓露的頭上，另一隻手環過女孩的肩貼在她捂著耳朵的手上。

噼裡啪啦的爆竹聲經久不息。空氣中彌漫著火花和硝煙。

女孩的眼睛濕潤瞭。

管傢夫婦剛想送上新年的祝福，便看到瞭江灝然低下頭，用手撥開韓露額前的劉海，在女孩的額上親瞭一下，溫柔地說：“小露，新年快樂！”

韓露像被點瞭穴，一動也不動地站著，也不敢與男人的目光對視。

這個吻溫柔真摯，跟上一次男人強行吻她的唇瓣完全不一樣，直擊心髒，貫穿四肢百骸。女孩低著頭，極力控制自己不去看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眸。她知道，隻一眼，便是萬年。

她飛快地跑進屋。

江達和孫素梅笑著互看一眼，同時對江灝然說：“少年，新年快樂！”

這一夜，韓露睡得特別香，特別沉。

她有一種錯覺，隻要自己永不醒來，時間就可以定格在除夕的快樂時光。三代同堂，一起吃豐盛的團年飯，一起包餃子。茂城十大富豪之一的江鯤說，小露，爸爸十幾年沒搟餃子皮瞭，是不是搟得又圓又薄？江灝然總是牽著她的手，不是為瞭秀恩愛，而是很自然的肌肉記憶動作。

江灝然還親瞭她，溫暖豐厚的質感還停留在她的額頭，以至於她在睡覺前都舍不得洗臉。

大年初一，陰天。

江灝然牽著韓露的手去朝陽宮給長輩拜年。韓露收到的現金紅包，加起來抵得上她半年的工資。

午飯後，女孩說不看電影瞭，趁著春節假期專心寫作。

男人站在二樓的走廊上說：“我把手提電腦拿到你房間，你寫作，我上網。”

女孩舉起兩隻手，做瞭一個張牙舞爪的動作，還呲瞭一下牙，說：“未經許可不得進入，違者處罰三十萬。”然後閃身進屋，關上瞭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