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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钟遥遥(208)
作者:吃一整天 阅读记录
索性躲到劄幌算瞭,這樣她也許不會想起我,想起我這個卑賤的人。
我每天忙到半死不活,到底是為瞭什麼呢?越想越覺得荒唐。
假設我成瞭殺人犯,那受害者隻是自己罷瞭。
我想把以前的日記全部撕掉——最好是燒掉。把五六十度的烈酒澆在上面,一把火燒掉,落得清凈。沒有現實在束縛我,也沒有歷史會束縛我瞭。
逃避本身已經成瞭一種福音似的東西。這是天意的饋贈呵!
我在努力抑制著我自己。主庇佑我。阿門。
盧文秋的怨氣不是空穴來風。醫生診斷他的病情比以前更嚴重瞭。不僅肺病一如既往,更因為勞累患上瞭輕度的癔癥。
“也就是惡化瞭吧!”
“我們對這種病癥一般不這麼說……”
“哼,是就是瞭。”
醫生對他的建議是,保持平和——這比休息身體更加重要,首先精神要保持平和,避免任何外界的刺激,也不要總是想消極的東西。他跟醫生說計劃去劄幌旅遊。
那醫生隻是笑笑,說道:
“去就趁早去吧,現在還沒那麼冷。天冷瞭過去很難受的。”
第 77 章
10月13日的晚上,也就是盧文秋生日的前一天。他終於忍受不瞭身邊的寂靜,準備不日告假北上,就去劄幌躲一會吧。
他發短信給她,說道:
“抱歉,學校有點事,我得到劄幌出差一趟,可能半個月會回來這邊。”
香音還在計劃明天的日程,這時停瞭下來。
無以言說的失望的情緒,落寞的情緒,一並湧起。她坐在沙發上,開始無力地哭泣。
她不知道怎麼回複他。為什麼連自己的生日,都不願意和她度過呢?
他是討厭她瞭嗎?是厭煩她瞭嗎?是因為她一直以來不怎麼和他通信,而將她視作徹底忘卻他瞭嗎?這樣的話,也許她又一次對不起他瞭。
她又是擔心,又是恐懼。
在這種不安之中,又怎麼可能安然入寢呢?她直到三點還在急促地呼吸著,赤裸雙腳,在客廳無助地踱步。
以前早已消除的孤獨的悵惘和絕望,像是落雪一般,又像是厚重的夜霧一般,覆蓋在她的心上,壓得她幾近無法呼吸瞭。
她雙手顫抖著,發瞭一句“好吧,生日快樂,秋君!”之後,關掉瞭手機。
但恐懼感卻不因按下“輸入鍵”而一並排除,反而越發鬱積於心頭瞭。
她被這種強烈的感覺所擊潰,無能地跪在冷冰冰的地上,再一次哭泣起來。
“秋君其實是不想見我嗎?”
“秋君知道我有多期待這一天嗎?”
“秋君知道我為瞭這一天,已經準備瞭一個星期瞭嗎?”
“秋君是討厭我嗎?怨恨我嗎?還是說徹底地憎惡我,乃至不想再見到我瞭呢?”
她再次打開手機,把這些文字胡亂地堆砌起來,一並發瞭出去。
什麼樂譜、什麼作曲、什麼音樂、什麼表演!全都無所謂瞭,如果沒有秋君的話,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如果秋君連這都不認可的話,如果秋君連這都要拒絕的話,那我——那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內心的惡魔在吞噬著她的理智。
她的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她不擅長大喊大叫,隻是抱著沙發上的枕頭,無聲地抽泣著,像是打擺子一樣顫抖著,不停地喃喃自語。
美鈴早已醒來瞭,倚著門,悄悄地看著大廳發生的一切。直到她哭得徹底筋疲力盡瞭,才走上前去,從背後擁抱住她,慢慢安慰她的內心。
但她知道這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倘說她安慰的話語是鎮痛劑,能讓香音一時間停止哭泣,那真正的治愈她的靈藥,隻有盧文秋而已。
直到此刻她完全相信瞭,自己面前的女孩子,是一個多麼倔強,又多麼可憐的囚徒的化身。但與其說她是盧文秋的囚徒,倒不如說她隻是自己內心的囚徒罷瞭。
盧文秋三點鐘忙完手頭的工作,伸個懶腰,打算在睡前看一眼手機。這一看,就一宿沒合眼瞭。
他前幾天日記中說過的所有話,被她寥寥數語全盤推翻瞭。
她和一月分別的時候那樣,毫無改變。她一點都沒有長大,她甚至在拒絕長大,寧願繼續扮演那個撒嬌使性、胡攪蠻纏的小丫頭,也不願再多接近他哪怕一步。
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不顧一切離開她。
他沉重地嘆瞭口氣。這是他自己的業,如今燃燒到自己身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