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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钟遥遥(207)
作者:吃一整天 阅读记录
“那您更應該和她說清楚瞭。”
“你說的是什麼呀?弄得我一頭霧水的。”
“關於伊藤學姐的事情。”
“哦,”近江一拍腦袋,“惠理香啊,怎麼瞭?”
“您二位是男女朋友關系吧?”
“對。”
“那您不該給美鈴那麼多錯覺。”
“為什麼呢?”近江反問道。
香音一下子支支吾吾的,她沒想到近江會這麼問。
“因為、因為……這是不道德的呀,您在欺騙她。”
“有什麼不道德的呢?她在這種關系中得到瞭快樂,我這個人又是利他主義的。”
“可是,”香音有些氣惱瞭,“可是等到謊言破滅那天,她一定會很痛苦吧?”
此時轉成瞭綠燈,近江一踩油門,吉普車在雨聲中飛馳起來。
“誰知道呢,事已至此,可能現在把這個泡泡戳破,她會比未來更加痛苦。”
“您的意思是……”
“也許在未來吧,她會變成一個更強大、更堅韌的人,那這個肥皂泡本身就已經無所謂瞭,也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傷害。”
“如果……如果在那之前就破滅瞭呢……”
“你想那麼多幹嘛呀?”近江提高瞭聲調,“你讀過薩特的書嗎?存在主義能理解嗎?別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未來就是還沒有發生,甚至不一定會發生的事情。既然還沒有發生,就不必管它,更不必用它來煩擾自己。”
香音自覺已被他三言兩語說服,就沉默不語瞭。
……
下車時,她向近江鞠瞭個躬道謝。
“這不必瞭,”他擺擺手,“本來晚上開車逛逛,就挺有意思的。”
她還想說些什麼,但吉普車很快開走瞭。唯有近江所說的話,還在她心裡打轉。
回到住所已過瞭十二點,客廳還留著一盞燈。
看來美鈴已就寢瞭。
香音收拾好衣物,洗漱完畢,輕手輕腳地鉆進被窩。
美鈴背對著她,香音聽著她悠長的呼吸聲,莫名地安心瞭下來。
第二天,香音譜好瞭寫給盧文秋的曲子和提供給Lucid Canon的曲子,又挑好瞭明天要穿的衣服。入夏時特價買來的帶超短裙的裝束,至今沒有膽量穿上。還有漂亮的蕾絲邊的半透明內衣,誘惑的漁網襪和腿環,一切都在挑戰著她的底線。
假設穿上這些衣服,她連走到他宿舍的勇氣都沒有瞭。
再者,她還不曾跟他說起這事,希望給他一個驚喜。假設這時候要她事先溝通,那一切就沒有意義瞭。
依舊話分兩頭。我們要追述前幾天的事情。
10/9 火曜日陰
要控制一切,要掌握一切。執著於這種心理,反而失去得越來越多瞭。
真想撇開一切,獲得自由啊。我無數次想逃離這裡,該去哪裡都好吧,去哪裡都無所謂。香音怎麼辦呢?我也希望她獲得自由。
控制與否的,已經無所謂瞭。假設能和她好好地待在一起,那也好;假設她要離開我瞭,想必我也不會在乎。
話雖如此,每每想到那些場面,我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怨恨。
在怨恨什麼?實話說,我希望我能有一副更好的身體,希望我有充分的時間,這樣就能抓住流沙瞭。
外婆跟我說要照顧好香音,不知我還有多少歲月,來完成這一使命呢?假使上蒼給我的歲月仍然很足夠,我是否有能力完成這一使命呢?
我不自信。所以總希望幹預她。十八歲自然做十八歲的事情就可以瞭,我卻用我的標準去要求她,去衡量她,評判她。這種評判有任何作用麼,假設她到我這個年紀,一定比我要成熟得多,獨立得多。我十八歲的時候,可遠不如她現在這樣。
恐怕我隻是在怨恨我自己罷瞭!這麼看頭疼也是一種快慰,吐血也是一種快慰,能把自己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地步,折磨得茍延殘喘的地步,就比恬不知恥地活著要好。這將是我的贖罪嗎?
別騙人瞭,隻是想著用自己的病,來推脫這種罪愆而已。
說到這,我越來越想念她瞭。但我知道每一次相見,實際上對她並不是一件好事。最應該的是讓她離開我,徹底離開。我以前擔心她離開我會無法生存,但目前看來不是這樣。我不知道我在她心中還有幾分位置,但現在證明瞭,也許隻是存著有關於我的一絲念頭,都足以妥當地活下去。那麼要慢慢去掉這一絲念頭,想必不是什麼特別困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