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我感到後悔的時候，我感到極端痛苦的時候。我會祈禱祂予我指示。”

“靈驗嗎？”

“目前還沒有一次落空的。”他正色道。

他翻開瞭桌上泛黃的《聖經》。

22:38 他們說、主阿、請看、這裡有兩把刀。耶穌說、夠瞭。

22:39 耶穌出來、照常往橄欖山去。門徒也跟隨他。

22:40 到瞭那地方、就對他們說、你們要禱告、免得入瞭迷惑。

22:41 於是離開他們、約有扔一塊石頭那麼遠、跪下禱告、

22:42 說、父阿、你若願意、就把這杯撤去。然而不要成就我的意思、隻要成就你的意思。

盧文秋雙手合十，朝向走廊盡頭的聖像，禱告瞭半晌。

“走吧，”他說道，“我感覺輕松多瞭。”

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她突然問他：

“秋君，我一直有一個想法。”

“怎麼瞭？”

“我想帶你去見一見我的父母親。”

“不是已經見過瞭嘛。”

“那不算，還沒有正式地見一面呢。”

盧文秋實在有些害怕見到他們，又不好直接表現出來。

他搓著手，說道：“這樣啊……那到時回東京的時候，見一面吧。”

“嗯，”她爽快地應道，“不過，我說過的，我也想見一見秋君的傢人。”

他不由得笑瞭起來，下次回宜川，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瞭。

“好吧，下次我回去的時候，帶上你。”

“嗯！”

回到學校，他想到瞭，他可以給香音寫一首詩。

這是最省時間、最省錢、又最省工夫的禮物，反而最容易打動人。隻可惜一切遠沒有預備，他和文學本來又扯不上什麼聯系，望著白紙，腦袋空空。

張卓文剩下的一些廢稿，他瀏覽瞭一遍，都不適合當作情詩。隻是些平平無奇的寫景詩或是敘事詩。要說能從中學習什麼，無非是一點高雅且自然的詞句，但這需要平時的積累，而非死記硬背可以得來的。

他那首《伊莉雅》還可以學學，甚至可以模仿一下。

盧文秋想瞭一會兒，便把白紙放在一邊，轉而構思演講的內容瞭。

他暫且列瞭一個提綱，仿佛沒有鞋子的鞋架。

感謝到場-自我介紹-學術略談-研學故事-致謝師長

一點一點地擴充吧。他泡瞭一杯咖啡，坐下來一邊思考PPT，一邊敲字。

要不要把香音的照片放在末尾呢？算瞭算瞭，這是嚴肅的場合。

想到香音，他心裡咯噔一下。

二宮副院長會來聽他講話。這件事帶來的不安，他早已拋諸腦後瞭，但此刻像從水下漸漸浮起來似的，重新盤踞著他的內心。

他隻能期望，二宮璃花不會隨她父親過來——而且本來也沒理由過來——真的嗎？他們同級，還在同一個學院。雖然新的學生名錄中沒她名字，但真要過來也不乏理由。但願她已經去瞭外地，甚至外國讀書吧。

無法可想。當他離開鍵盤，開始思考情詩該怎麼寫時，二宮璃花的形象，就拼命進攻起他的內心，試圖突破香音已然構築的防線，侵入那些無法控制的領域。

他咬咬牙，飲凈瞭杯中的咖啡，把白紙揉成紙團，扔進瞭垃圾桶。

桌上的電子鐘滴滴兩聲，已經淩晨三點瞭。

他站起來，伸伸懶腰，又去洗瞭個澡，到快四點鐘的時候，打電話給張卓文。

按照時差，紐約大概是下午兩點。

“咋瞭？”張卓文問。

“是這樣——就是、我女朋友快生日瞭，我呢，想著寫一首情詩給她。”

“那就寫唄。你寫過情詩吧？”

“還沒。不然就不來找你瞭。替我想想吧，動動腦筋。”

“不能自己想嗎？我感覺這事還挺有意義的。”

“我想破腦袋瞭快，肚子裡一點墨水也沒有，文盲沒辦法。”

“你想寫的該是現代詩吧？古詩的話，我可寫不來啊。”

“是現代詩。古詩——哈哈，你這麼一說倒也是個法子。”

似乎還真可以寫古詩，反正他學過古日語。他把這個想法寫在紙上。

張卓文繼續說道：“行瞭，你要真那麼糾結的話，我下午把之前寫的情詩收集一些，發你看看。當個參考或者別的，隨你瞭。”

“那真是萬分感謝瞭。”盧文秋笑道。

在張卓文發來文件之前，盧文秋琢磨瞭一下古詩的寫法。日本的和歌，沒有中國的古詩那麼講求格律和對仗，寫漢詩，她看不懂，自己也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