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蜉蝣之羽(192)
作者:棠惊蝉 阅读记录
隨即闔然長逝。
陳萍萍是幸福的,在死前知道葉輕眉將留給自己兒子的東西同時也留給瞭他,他獲得瞭葉輕眉比別人更多的信任與真心,然後又用自己的餘生和性命去為她複仇。
如果能用自己的命激起範閑對慶帝的恨意,使他為葉輕眉報仇,那便算自己死得其所。
一切重量都需要用一毫一厘去堆積,而陳萍萍,就是壓垮範閑的最後一根稻草。
範閑殺瞭那個施刑的劊子手,然後抱著陳萍萍的屍身一步步走得平穩而緩慢,鮮血從衣襟滴落,將他走的每一步都給染紅,人群紛紛退後為他讓路。
他走瞭許久,走到一處山谷,直至再也走不動,便跪倒在地上用刀刨土。
眼淚混著殺劊子手時濺到臉上的鮮血一起落進土裡,範閑卻突然咧著嘴笑瞭。
他笑得淒厲,像山中的野鬼。
狗屁!都是狗屁!什麼人人平等,什麼遵法如仗劍,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封建社會裡根本行不通!
範閑想到鑒察院前的那塊石碑,嘴唇翕動“你天真,我也愚蠢。”
將人人平等的理想寄希望於一個封建君主,無異於讓一隻老虎放棄殺生,改去吃素。
可能老虎一開始還會懼怕人手中的武器,裝模作樣一段日子,但隨著饑餓感與對血腥的渴望一天天積累,餓紅瞭眼的老虎一旦抓住機會就會第一個吃掉那個提出主意的人,連同她身邊的人,一個都不會放過。
“以地事秦,猶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範閑垂著頭,多年前背過的課文讓他在此時終於有瞭直擊心靈的感觸。
那隻惡虎從來不會滿足,它需要用身邊人的痛苦為食,躲是躲不過去的。
今日是對他亦師亦父的陳萍萍,那明日會是誰?
他愛之重之的婉兒,視他如親子的範建和姨娘?慈愛溫暖的祖母,還是聰慧善良的若若?
範閑棄瞭刀,改用雙手刨土,冬季的土地被凍的堅硬如水泥,他沒有用上真氣,任由石塊沙礫將食指磨得鮮血淋漓。
他不允許。
他意識到,這個時代其他人的隱忍退讓是無奈之下的選擇,他們沒有可以用來對抗皇權的武器,隻得無可奈何,但他有,他可以利用超越這裡千年的文明來作弊。
所以他為什麼還要忍下去?
用力將一把土攥入掌心,範閑擡眼,雙眸如箭,似乎要隔著宮墻深深,射殺那隻龍椅上的惡虎。
而殺虎,第一步便是拔瞭他的爪牙。
範閑選擇掀瞭這盤棋,他在大殿之上,百官面前,毒殺賀宗緯。
他已經徹底瘋瞭,將法將理通通拋之腦後,範閑現在隻知道,誰與自己作對,自己便殺誰。他強硬掰開賀宗緯的下巴,將毒藥扔進去。
賀宗緯不可置信地瞪著他,直至感受到毒藥從喉嚨裡滑落,他也不敢信範閑真的敢在衆目睽睽之下毒殺同朝官吏。
“你……”他捂著肚子倒下,七竅都有黑血冒出,卻也隻來得及怨毒地看範閑一眼。
他感到視線開始模糊,於是不停在懷中摸索,掏出一個小小的卷軸後,賀宗緯的神態突然流露出癡迷,他手打著哆嗦想將其打開。
範閑彎腰從他手中將卷軸奪走,抽去上面系著的緞帶,裡面是一幅畫。
是站在桃花樹下語笑嫣然的林嫣兒,鬢邊一朵杜鵑花,正是那日瓊林宴的打扮。
沒想到能在這個時候看到老對頭的畫像,範閑詫異一瞬,又冷笑出聲,低頭看著賀宗緯因承受著毒藥的劇痛,已經將身子弓成蝦子,卻仍朝他伸手的狼狽模樣“還給我…”
範閑嘆口氣,踢開他的手,語氣涼薄“你應該慶幸老二死的早,要這畫是被他發現的,你不隻七竅流血那麼簡單。”
“到瞭下面,趕緊喝孟婆湯投胎吧,實在不行插個隊,別讓老二逮著你,那可就真魂飛魄散瞭。”
“也別指望能再看林嫣兒那女人一眼瞭。”範閑想到林嫣兒曾經將自己罵得狗血淋頭的場面,不禁微微苦笑“她最討厭男人裝癡情,你一邊最後一眼都要看著她的畫像,一邊又對若若獻殷勤,自己院中還住著個寡婦,能把她惡心得不行。”
“魂落九餘何足懼,閻羅殿上換新君。”範閑落寞地念著李承澤的詩。
他猜這一對兒絕對還沒有投胎,閻王要是想讓他倆分開,他們能把地府給砸瞭,說不定還真能在下面篡個位。想必李承澤也不愛處理那些雜事,將事情交給下面的小鬼,然後自己一門心思地研究怎麼能在地府和陽間走私,讓他心愛的表妹吃上陽間的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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