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雕梅歌(221)
作者:紫月糕 阅读记录
官宦人傢依照朝廷法度,族裡可免除相當數量的賦稅徭役,總比尋常百姓人傢優容,如今一除官回鄉,地方官員第一個找上門來催繳賦稅補充徭役,清算超額的田産。
藍臬被這些庶務惹得心煩,一甩手,又鉆到山中尋幽探密去瞭。
各房偏支一看再留在族中不僅無利可圖還得出錢供著他消遣,便有不少依著如今的風潮動瞭自謀生路的心思,藍臬一回族中,面對的就是分宗分傢的煩心事,喊著罷瞭罷瞭分瞭傢又去散心,再回來又是這般事,尋常往複,他便隻願寄情山水,越發不願回傢瞭。
可未料就連這點願望也未能滿足,再去支取錢銀,卻被告知已經沒錢瞭。
族中人多傢業卻不豐,這些年朝中陸續度田已經割出去好大一塊,如今陸續分傢,分出去的田産也不歸他們經手,便是想做些手腳也沒瞭空間,曾經浩大聲勢的一個世傢,竟然早就已經坐吃山空瞭。
藍臬呆愣半晌,越想越糊塗,不知這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隻不願面對,要典當傢中藏物囫圇過這個窟窿,可兒子又不許,便賣掉近身仆役一頭鉆進山裡消遣散心去瞭。
李崧再聽得藍臬消息才知道他被除官之後妻亡子散,晚景淒涼,最後在山中尋幽探密時一時失足,可身邊已經無仆役相救,凍餓而亡,再發現時已經是枯骨一具,雨打風吹去。
可那已經是數年後的事情瞭,此時李崧傳達瞭朝中的指令,剛要離開卻被攔瞭下來。
“李禦史留步。”長隨站在門口拱手,“我傢令公召你相見。”
能在如今的嶺南稱令公的,隻有一個人。
韋興。
李崧不想見,但是韋興是他的上級,沒有特殊原因還真的退卻不掉。
故而他在面對韋興的時候,表現得頗為生硬:“不知韋令公有何指教?”
韋興想介意,但他也知道李崧素來人情疏淡,這傻子對誰都是這麼一張臭臉,得罪瞭不知道多少人。
再跟這個傻子計較倒顯得自己小氣:“李禦史,你年少才高,何必和一個花殘粉褪的風塵女子糾纏不休呢?白白耽誤瞭你的前途。”
“令公說的是九酒嗎?”李崧沉瞭臉,“九酒精幹且溫善,惟高珍之重之,還望令公慎言。”
“她一個優伶樂伎,還珍之重之,李禦史倒真是年少風流。”韋興發現面對李崧這張臭嘴還真的客氣不起來,“朝中如今不比以往瞭,見不得這般風流態勢,嫖妓宿娼者永敘不用,劉憐香出身卑賤,這輩子都脫不去妓傢污名,李禦史身為憲臺,更應該警醒戒備才是。”
李崧當即拍案而起:“你是要我棄奚九酒而去?始亂終棄之事,惟高恥以為之!九酒早已脫籍,我與她是真心相守,便是傳到瞭朝中,我也是這般分說!”
韋興好多年沒見著有人在自己面前拍桌子瞭,當即火氣便上來瞭,可是想到關竅,還是得忍下來:“李禦史還真是情深義重啊。”
要說陰陽怪氣,李崧也不輸,氣哼哼得坐下給自己倒瞭杯酒:“比不得韋令公委屈,委屈得要重用你所看不起的青樓女子,還得委屈你用她掙來的金銀運來的糧食安頓那許多災民呢?”
韋興被氣得絕倒,也裝不瞭仁長善翁瞭,開口嘲諷道:“不過就是想在黎明村的功勛裡分一杯羹罷瞭,何必如此麻煩呢?”
李崧冷笑:“韋令公還真是推己及人啊。”
韋興額上青筋跳瞭跳,忍瞭又忍,終究不願意和他多說話瞭,拍出一張信紙:“這是你族中信件,你若此時願意裡去,隴右李氏便立你為宗子,你族長如今已經年邁,以你的年紀族長之位指日可待,你,可願離去?”
隴右李氏,本朝至今最大世傢,在如今朝中打壓世傢的背景下還能有這般聲勢,蓋因隴右李氏與如今坐天下的太原李氏乃是同祖同宗,算是半個宗室。
可打天下的太原李氏和隴右李氏終究隻是遠親,太原李氏自己也是子孫昌盛,隴右李氏決計毫無即位可能。
就是這樣不遠不近的關系恰恰微妙得卡在瞭世傢和皇權的分割點上,兩頭討好,利處通吃。
朝中列《氏族譜》中的第一大世傢把他也統算進瞭李氏,奪嫡爭儲殺的你死我活人人自危的時候又沒有絕無即位可能的隴右李氏。
這般討巧,莫說尋常郎官,便是七宗五姓的世傢子弟也十分羨慕。
身為隴右李氏族長宗子,少時恩蔭便是郎將校尉,長時入仕便是侍郎禦史,起步便是朱紫袍服,是他人汲汲營營一生的終點,隻要略有些成就能容世傢之力為他所用,便是登閣拜相也是使得。
上一篇:谁懂,我重逢了学生时代的暗恋对象
下一篇:再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