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语慰卿卿(76)
作者:重皿 阅读记录
那戶好心人傢中隻一獨子,年長江鶯鶯三歲,那戶的女主人見江鶯鶯可憐,就將她收留下來,對外宣稱是自傢的內侄女。
那獨子傢境貧寒,簡樸清拙,可人卻生的俊秀聰明,沒有幾年就考取瞭秀才。
彼時江鶯鶯豆蔻年華,又生瞭副好相貌,十裡八村的媒婆都能將門欄踩破,這時那秀才歸傢,拜見父母過後就請求雙親為自己向江鶯鶯提親,江鶯鶯仍舊記得阿哥羞澀的笑容,他說,“鶯鶯是我意中人。”
他少中秀才,前途似錦光明,本不該尋個孤女做娘子,可也巧那傢人善良又開明,竟就這麼同意瞭。
兩人很快完婚,婚後三年,秀才投入瞭秦享門下,做瞭幕僚。
那日可巧江鶯鶯給郎君送飯,望向知府門外巍峨富麗,怯生生踩進去,就被喚住,是一個傲慢輕佻的男子,“你是何人?!”
江鶯鶯沒有想過,就是這麼一句話,斷送瞭她相公和婆母的滿門性命。
江鶯鶯聲淚俱下,字字泣血:“那張順是個尤愛奸.淫有夫之婦的賊人,他將我拉入廂房強奪不說,過後因我不願與他做妾,他竟冤殺我郎君,,謀我全傢人性命。”
當時張順還不是新科狀元,卻因著是丞相內侄的身份,到處作威作福,奸.殺.淫.掠無惡不作,當官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不要提秦享這樣一味隻知道捧上頭臭腳的狗官,巴不得能給張順擡著,事情發生後不光沒有問責張順,反而替他隱瞞,更是聯合張順誣陷江鶯鶯的丈夫偷盜知府金銀,將他活生生打死,強掠瞭江鶯鶯做妾。
江鶯鶯能夠活到現在,隻有要替夫君婆母報仇的想法撐著,不然也早隨之而去瞭。
“既是如此,張順既是你枕邊人,為何不殺他,反而跑來找我的麻煩?”晏歸問道。
江鶯鶯說,那張順也知自己手上沾染人命衆多,更怕尋仇,不論是枕邊人還是其他,都處處防備警惕著,甚至.....甚至行那事時都有隨從貼身保護,他也從不允許人與他同塌而眠,嚴防死守,江鶯鶯根本尋不到機會。
至於為什麼會找上晏歸。
江鶯鶯嗤笑一聲,才說:“當今丞相齊雍,是你的舅公罷。”
她擡眼,望向晏歸:“他們都說你身份尊貴,雖被貶斥常州,可丞相早晚會把你拉回京都,你們這樣的一丘之貉,我多殺一個,就多一個百姓免於殃害。”
張順高中狀元之後,她們這些滯留常州的侍妾就被拋之腦後,張順隻偶爾回常州,也不見得能夠從一群鶯鶯燕燕中想起她來,因此,誰都沒有發現半夜裡別院常常少瞭位娘子。
話罷,她長長地嘆瞭口氣。
美人垂淚,尤其是這樣破碎的身世,世間幾乎沒有幾個男人會不為之動容。
但晏歸卻從頭到尾沒有什麼顯著的表情變化,隻有江鶯鶯提及齊雍時,晏歸的神情才有所變化。
江鶯鶯說,我的故事已經說完瞭,要殺要剮,還是將這些告訴張順,都隨便你吧。
晏歸甚至能夠從她的神情裡看出對死亡的眷戀。
可是她究竟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自己在這世間還尚有餘親呢。
晏歸擡眸,漫不經心地:“江鶯鶯,你就那麼確信在當世已經沒有親人瞭麼?”
枷鎖
江鶯鶯神情一怔,想到些什麼,神色激動:“你什麼意思,你知道些什麼?!”
晏歸淺笑:“你可知你那流亡在外的弟弟一直都在找你。”
江鶯鶯一下鎮住,“騰”的站起:“你知道他在哪兒?你知道阿月在哪兒對不對!”
晏歸起先能夠註意到齊雍身邊一個小小的近侍,還是他去安陽侯府送請柬的時候,他低眉順目,話也不多,隻在臨走的時候,僭越問瞭晏歸一句話:
“您可知道庵埠村?”
見晏歸答疑,朗月搖搖頭,慢聲:“奴才多嘴瞭。”
他走後親隨便對晏歸說:“這朗月是從當年庵埠村暴亂中逃出來的,機緣巧合被買入丞相府,這才有瞭今日造化。聽說他還有個姐姐,至今不知去向。近些年來,他便是逢人就打聽庵埠村。”
晏歸那時才知道,朗月的執念就是尋到姐姐。
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在望城客棧中初見江鶯鶯時,便被她那張臉吸引,她生的與朗月有七分相像,剩下那三分,也隻是輪廓稍有不同,是叫人一眼就能看出的相似長相。
派下去打探的部下回來稟報說,當年庵埠村暴亂,夜晚被賊人洗劫一空,殺戮伴隨著嬰兒的哭駭,整個庵埠村成瞭人間煉獄,而朗月和姐姐鶯鶯被雙親藏在瞭醃菜的大缸裡,這才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