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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语慰卿卿(27)
作者:重皿 阅读记录
地母
小善乖覺地牽著小驢子,走在漫無天際的草海中,青嫩的像枝頭新發的芽,稚氣又天真。
她不時從身上掛著的小包袱裡掰出塊兒餅子來給驢子吃,那驢子繼而發出“哞、哞、哞,”的叫聲,原來名字是這樣來,晏歸在心裡想:果然怪異,人怪異,養的驢子也怪,好端端學什麼牛叫。
面上仍體貼,蹙著眉,狀若大病初愈:“不然我自己下來走吧。”
那隻驢子其實並不大,身上馱著人時走的並不快,甚至有幾分吃力。
小善心疼地摸著驢子的腦袋,她從不叫哞哞幹重活拉石磨,隻是因為它陪她的時間太久,比起牲口,更像是夥伴。但花奴剛剛傷好,她又不想叫他多走,唯恐傷口扽裂,又要痛好久。
她在心裡說就隻辛苦哞哞這麼一次,等改日修成正果,一定給你買好多蘋果犒勞。
哞哞好像聽懂小善溫柔撫摸下的意思,扯著脖子叫瞭一聲,當下整個驢都活潑起來,走路都快瞭幾分。
晏歸往後瞥,已經走出木屋許久,祀百川這樣看過去好像一條遊動的絲帶,牽著江陵和長樂,難以割舍。
一河之隔,兩邊卻是完全不同的地貌風土。
晏歸耳力驚人,方圓幾裡的風吹草動必將第一時間傳到他的耳朵裡,更甚者還有親衛打探消息,走到現在,卻並沒有什麼怪異不對的地方。
晏歸覺得疑惑,若要是動手,現下是最好的選擇。
但小善腳步沒停,她走的又穩又快。
尋常裡可不是這樣的,她是個懶蛋,就連做面都要扯寬寬的面條不扯細細的,覺得那樣又省勁又齊整。
她也笨,扯不好細面,不是扯斷就是扯的大小不一。
半生不熟的,晏歸吃瞭多少次,還要在她期待問詢的眼神裡說上句“手藝尚可”。
那時她便會眨著一雙眼睛,笑的眉眼彎彎。
是被誇獎過後的沾沾自喜。
怎麼會像現在這樣,走出這麼遠,她的小腿都在輕輕打抖,還是不肯停下。
他假裝好意,溫聲:“我們歇歇再走吧。”
小善擦瞭擦額上的汗,眼神明亮:“快到瞭。”
她說快到瞭,其實走瞭又有多半個時辰。
隱在暗中晏歸的親衛都覺得奇怪,兜兜轉轉的,到瞭一個並無可疑的曠野,連半個埋伏在暗處的人影都沒見著。
這個女人,真的是細作麼?
兩個人停下,小善說:“已經到瞭。”
晏歸下來,小善將驢子再栓到一旁的樹幹上。陽光正盛,打在她身上,膚肉雪白,發絲閃著金光,整個人浴在光裡。
晏歸聽見她叫自己,才恍然回神。
覺得自己心智不堅,怎麼能被輕易蠱惑,惱羞成怒地:“所以呢,你要帶我看什麼?”
小善也不惱,抿唇笑著,其實真的有幾分晏歸不肯承認的可愛。
她過來牽晏歸的手,扒拉開一旁的草堆,才露出裡面一塊青金色的石頭。
那塊石頭有縱膈的紋路,古樸而尋常,看不出什麼奇怪。
晏歸不知道她帶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接著
她將晏歸的手置於自己的額心,微微闔著眼,帶著他的手深深伏在那塊石頭上。
她的手心濕潤,還在微微顫抖。晏歸並不能懂她因為跪伏一塊兒石頭而感到的重視和緊張。
直到下一刻,晏歸聽見她虔誠開口:
“地母慈悲,願我郎君千千歲,願他待我如初心。”
那真是一副不能為人言道的美景:
靡顏膩理的小娘子誠心跪叩,滿頭烏發松松束著,長長睫毛像鴉羽,動人心魄的美麗,叫神佛都不能夠忍心不達她的心願,看她流淚難過。
倏然的心疾,他胸腔熱燙震顫,一下一下,好似鼓擂,來的沒有緣由。
晏歸頓住時。
小善輕輕松開他的手。
她依依地望著他,眼睛透亮,照不出俗世間的骯髒潰爛,在這雙眼睛下,好像晏歸那些沒有道理的臆想都成瞭對她字字珠璣的不公允。
晏歸別過頭去。過瞭好一會兒,才輕輕問出口:“你隻是想帶我來這裡嗎?”他此刻倒是希望小善真的是敵對的細作,不然他竟然不知道以何種姿態來面對她瞭。
小善點點頭,回答道:“村裡的嬢嬢說,有喜歡的男子,要帶他一並來看過地母,得到地母祝福,兩個人就能一生一世啦。”
這樣天真。
晏歸後知後覺,原來那句“以身相許,做我夫君”她是真的懷瞭這樣的心思,誠懇問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