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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隽生一点不觉尴尬,反而爽朗一笑,说只是因为他乡遇故知,多少叫人有些欣喜,他只想同她交个朋友,并无其他用意。
一个男人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梁稚一眼就能看出来,在顾隽生身上,她确实没有发现这种意图,除非是他隐藏太好。
之后,两人频繁于附近餐室、咖啡馆和士多店碰面,顾隽生确实一直进退从容,言行守矩,温和坦蕩。梁稚便暂且认下了这个朋友,只当是多了一个吃饭的搭档。
这日,梁稚整理会议纪要,耽误了一些时间,到八点钟才下班。
公寓离公司近,不过一英里,如无特殊情况,梁稚都是步行回家。
梁稚去士多店买了一瓶Yeo's的茉莉花茶,沿着遍植高大非洲楝树的道路往前走去,忽听身后一声汽车鸣笛,她顿步,转头看去。
一部银色的莲花Elise跑车缓缓降速,顾隽生探出头来,“克洛伊。”
车停在路边,顾隽生笑说:“下班了?”
梁稚点点头。
“送你一程?”
既有人送,又何必多余走路,梁稚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开跑车上班?”
顾隽生笑着点点头。
梁稚却不再说什麽了。
顾隽生发觉,梁小姐这个人,对很多事情都似乎缺乏一些热情或者好奇心,他原本以为,她既然问他是不是开跑车上班,总归是要对此行为作出评价,不管是觉得他“特立独行”,还是觉得“故作姿态”……但她仿佛问了就是问了,并无别的目的。
她有种漫不经心的傲慢,旁人一般很难察觉。
顾隽生看她一眼,“后天周五,你下班有空吗?”
梁稚直接说:“想请我吃饭啊?”
“对。就当是我这半路皈依的狮城人,为你这位初来乍到的异乡客做个东道。”
“好啊。”她落落大方道。
顾隽生笑了笑。心道还好这位过分美丽,又过分漫不经心的梁小姐,一开始就宣告了自己已婚的身份,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要在她这里吃多少的苦头。
车在前方拐弯,行驶两分钟不到,梁稚便说:“前方公寓大门,麻烦靠边停车。”
“你住得这麽近?”顾隽生哭笑不得,“我车都还没跑热。”
“岂不是帮你省了油资。”梁稚拉开车门,“谢啦。”
“明天见。”
梁稚比个“OK”的手势。
梁稚回到公寓,洗了一个澡,头发吹到半干,坐到客厅沙发上,将电话机拿了过来,拨往庇城的梁宅。
听电话的是兰姨,听见她声音,十分激动地甩出一连串问题,梁稚两分敷衍地回答“一切都好”,把话题抛回去,问她家里怎麽样。
“有我跟老古照看,阿九你尽可以放心。只是你不在,家里实在太冷清了,我们也无聊得很……”
任由兰姨念经,还不知道要怎麽发散,梁稚手指绕着电话线,状似随口一问:“楼问津呢?他还去梁宅吃饭吗?”
“阿九你都不在,姑爷自然也不会来了。不过姑爷前几天过来了一趟,说过几天会让宝星去一趟狮城给你送东西,问我有没有什麽要给你带去的……”
“几天前?”
“……好几天了吧。”
“他说的是让宝星来吗?”
“是啊……”
梁稚抿住唇。
“你还缺什麽东西吗,阿九?”
“不缺。如果楼问津再去,你就跟他说……”
“说什麽?”
梁稚却不作声了。
说什麽呢?
说“我看你真是忙得很,怎麽还没把你忙死”,还是说“什麽都让宝星代劳,当初结婚,怎麽不让宝星顶替得了”。
“没什麽。”她甩掉了哪些转念间的幽恨,“……兰姨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她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从茶几上提过托特包,从里面掏出一支万宝龙的钢笔——那是她从楼问津的书房,偷偷顺走的。
来狮城除了自我历练之外,自然也是为了避开楼问津,若与他朝夕相处,迟早做不到自欺欺人。
如果彻底沦陷,她应该怎麽办,还有谁能替当日那个家中生变,求助无门,满腹愤懑的自己讨回公道?
她将钢笔盖子揭开,又盖上,再揭开,再盖上,不断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好借以驱逐心里骤然的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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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傍晚,梁稚打卡离开办公室,在一楼大厅里等了片刻,顾隽生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脚步加快两分,一面将工牌摘下,放入灰色西装的口袋里,一面笑着道歉:“抱歉,临走前被主管拉住聊了一会儿,耽误了一点时间,让你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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