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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津蝴蝶(59)



可哪里知道, 楼问津只是淡淡地说:随她吧。

眼见梁稚孤身南下狮城已成定局, 兰姨只能在帮忙收拾行李时使出浑身解数,将四口大箱子,装得满满当当。

梁稚打开一看,连睡衣都给她装了三套, 她哭笑不得,把不要的东西再一件件地拿出来,并安慰兰姨, 狮城不是化外之地, 比庇城还要繁华得多,她缺什麽, 就地添置便是了。

为準备行李,梁稚又住回了梁宅,这个家也等同是没有搬过。

出发前一晚,晚饭过后,沈惟慈过来了一趟。

沈惟慈忙于医院之经营,平日无事,梁稚也不会轻易打搅,故沈惟慈也是这两天才知晓梁稚将去狮城工作一事。

沈惟慈自然以为是楼问津有所苛待:“阿九,是不是楼问津平日里不交家用?”

梁稚哭笑不得,“和他没关系。我只是想出去历练自己。你放心,我去上班的公司,老板是我爸的同乡,当年他开公司,对规章手续不熟悉,进出口执照与许可证,是我爸指点他办下来的。我爸对他也算是有一饭之恩,他不会苛待我的。”

沈惟慈稍稍放心,“我下月要去莱佛士医院交流,到时候你在狮城有什麽需要,尽可以找我帮忙。”

梁稚点点头,又问起沈惟茵的事:“我听说茵姐姐最近一阵都待在清迈。她不是同屈显辉分居了吗?为什麽没有回娘家来住?”

沈惟慈神情黯淡,“她大约是觉得回来总要被伯父伯母念叨,所以不想回来吧。你去了狮城,可以打电话叫她去找你玩,我想她会愿意的。”

梁稚应下。

白天做了一台手术,晚上沈惟慈要去瞧一瞧那位患者的状况,因此没有待太久便离开了。

沈惟慈走到门口时,正好楼问津的车驶了进来。

隔着车窗,楼问津睨了他一眼,那目光实在算不上是友善。

楼问津下了车,走进屋内。

客厅沙发旁,摆放着两口行李箱。楼问津打了声招呼,古叔向着书房努了努嘴,说梁稚在那里面。

梁稚正在整理护照、工作签证等身份资料,她听见脚步声时擡头一看,立马将此刻正拿在手里的东西往背后一藏。

楼问津走到梁稚面前,伸手。

“……干什麽?”

“刀具不是百分百能过海关安检。”

梁稚明白他已经看见了,便把藏在身后的巴朗刀拿出来,往桌上轻轻一扔,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我只是想拿上防身而已。”

楼问津拿起巴朗刀,手握木质手柄,将刀身从皮质的刀鞘里拔了出来。

梁稚盯住他:“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楼问津只目光低敛,盯着刀身,许久没有作声。

那神情瞧着有些缅怀伤感的意思。

刀不到二十公分,黑檀木手柄,市面上最为常见的样式,是十八岁生日那天,梁稚同楼问津要来做生日礼物的。

那时她在意大利度假,生日前一天临时起意,更改行程,提前回家。楼问津以为她不会回来,自然没有準备生日礼物,就问她有没有什麽想要的,他现在去买。

彼时是黄昏,楼问津骑摩托车载着梁稚沿滨海大道兜风。梁稚喊渴,车停在了夜市的摊档前,她看水果摊上金煌芒果色泽诱人,买了一只,交给楼问津。

楼问津拿出背包里的巴朗刀,淋瓶装水沖了沖,低下头去,拿刀尖将芒果皮挑开一线。

她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忽然说:这把刀对你好像很重要。

楼问津嗯了一声。

她说:那我就要这个。

楼问津淡淡地说道:这是我谊父的遗物,沾过不少人的血。你不怕?

楼问津是孤儿,说是出生没多久,父母出海,遇上风浪,双双坠海殒命,而他则被渔村的一位鳏夫收养。

那鳏夫名叫葛振波,因为祖籍宁波,同楼问津算是老乡,对楼问津格外的视如己出。他早年混过社团,后来火并中被人砍了一刀,差点削去半个脑袋,侥幸没死,只是脸上留下一道五寸长的刀疤。那之后他便金盆洗手了,回渔村开了个鱼档,挣的一点钱除了买烟买酒买槟榔,全都用在了楼问津身上。

楼问津十五岁那年,他喝了一点酒,夜里开车过弯与一辆重型卡车相撞,沖下悬崖,不幸过世。

楼问津清点他的身后之物,没什麽值钱的,只有这一柄巴朗刀,尚具纪念意义——刀是他入社团的第一年,头一次跟人械斗时随意在一个刀具铺上买的,后来跟了他许多年,凡事带上它,总能逢兇化吉,好像有些护主的意思。车祸发生那天,他偏偏忘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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