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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阿九,我劝你不要与楼问津关涉太深。他这个人,我大他两岁却都看不懂他。我怕你陷进去,他会负你。”
“那我就叫父亲找人宰了他,再把他的心髒挖出来,泡在福尔马林药水罐里。”
沈惟慈像被她吓到,“下次不许再乱翻我的课本。”
梁稚嘻嘻一笑,脚下一蹬,转个身,又回到水中。她换做仰泳姿势,眯眼望向天空,忽地又说:“他真有意思。”
“有意思在哪里?”
“有意思在他好像真的不喜欢我。”
他不单不喜欢她,一定还恨她至极,否则何以一击毙命,不单单要害她一朝落入尘泥,还要叫她心悦诚服地整个人都输给他。
梁稚呼吸急促,脚底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要往下坠,为了对抗地心引力,下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衣襟。
深吻里只有雨水气息,似她此刻自我鄙夷的心髒,涩得发苦。
檐廊下忽然传来开门声。
梁稚像是如梦方醒,伸手一推,楼问津登时被她推得后退了半步。
她几乎不遗余力,一巴掌扇过去,而后转身飞快往屋里奔去。
开门的是兰姨,大抵因为听见电铃响了却迟迟无人进屋,所以出门来看看。她目瞪口呆,“阿九……”
梁稚没理她,蹬落湿透的鞋,迅速越过玄关,跑向卧室。
兰姨朝着雨幕了张了一张,见还有个人沉默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恍似一樽塑像,犹豫片刻,还是喊了一声:“姑爷,外头雨大,还是赶紧进来吧。”
楼问津擡起头来,淡淡地应了一声。
一四
# 一四
浴室一室白雾, 似下过雨的正午,热气腾腾。
梁稚长久地淋在莲蓬头下,想将方才的记忆全部淋去, 或者干脆淹死自己。
“笃笃”敲门声。
“阿九?你还在浴室吗?”兰姨小心翼翼询问。大抵她进浴室实在太久,叫人担心。
梁稚关掉龙头, 答了一声:“我马上出来。”
虽是这样说, 她在浴室里又捱延许久, 直到兰姨过来敲了第二次门。
客厅里空空蕩蕩,并无楼问津人影。
她像是複习良久却被告知科目考试取消, 那种心情, 松一口气却又似乎不无遗憾, 觉得一番準备白费。
桌上放着热腾腾的虾面,还有一份蚝煎,兰姨说:“姑爷交代我做份夜宵,说你还没吃过晚饭。热姜汤我熬在锅里了, 等你吃完也再喝一碗, 免得感冒。阿九, 你去哪里了,怎麽搞得这样狼狈?”兰姨目光里不无担忧。
“没事,只是忘了带伞。”梁稚实在不愿多开口。她在餐桌旁下,提筷, 一边吃面,一边问兰姨,“你今天去屯门, 事情办得怎麽样了?”
兰姨立马脸色一黯, “可别提了,那个无赖不肯签字, 说他都已经是香港公民,在别国的婚契自然作废。我看,他就是打算假若那个香港女人不要他了,他还能拿这婚契再回去找我讨吃讨喝!”
梁稚宽慰:“你别着急。我们在香港还要逗留几日,我替你想办法。沈惟慈也在香港,他应当认识一些人脉……”
“欺软怕硬的人,吓一吓就老实了。”
接话的声音自客房出来,梁稚吓了一跳,手里动作一顿,却没转头去看。
兰姨则嗫嚅道:“也不知道,有什麽法子可以吓一吓他……”
“你把协议书交给宝星,我叫他明天去帮你办。”
兰姨激动道:“那就太感谢姑爷了。”
说话间,楼问津已走到了沙发上坐下。梁稚一直留心身后动静,听见他没往餐桌这边来,松一口气。
兰姨又问:“姑爷,你当真不需要吃点夜宵?”
“不用。麻烦帮我拿一瓶冰水。”
兰姨欣然应是。
梁稚不大有胃口,但不愿辜负兰姨一番辛苦,勉强吃了半碗,便撂下筷子。
兰姨端来姜汤,催她趁热喝下。
姜放得多了,汤很是辛辣,她尝一口,皱眉放碗。
“哎呀,你别这样小口小口抿,一口气喝进去就不觉得辣了。”
“难喝死了,不想喝。感冒就感冒,就当是我活该。”梁稚起身。
“你这孩子……”兰姨望向楼问津,想叫他劝说两句。
然而楼问津并不开口。
兰姨只好收起碗,叮嘱一句,“那你今晚睡觉被子盖好,可别贪凉开整晚冷气,今天下雨,天气已经不热了。”
“知道了。”
梁稚起身回卧室,经过楼问津身旁,尽力显得若无其事。
她余光里瞧见楼问津正低头拧着水瓶,似乎并没有留意她的动向,他也应当刚刚洗过澡,换了一身黑色家居服,头发半干。他仰头喝水,叫水瓶挡住了,看不见唇上伤口深与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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