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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津蝴蝶(46)



梁稚跑得脚底冒烟,口干舌燥,一无所获。

沈惟慈进街旁士多店里,买来两瓶冰水,递一瓶给梁稚。

“阿九,这样不行。我们还是先回去,我找朋友联系负责庙街这一片的警察,叫他们帮忙。”

“我想再找一找。”

沈惟慈也能理解梁稚的坚持,“那我们暂且分头行动,一人负责一边,半小时后,回到牌坊下碰头。那时候无论有没有线索,都必须回去。”

梁稚点头说好。

梁稚拧开水瓶,喝了大半,再整旗鼓。

刚跑完第三个食档,忽听人群里不知道谁惊喊了一句“下雨了”!下一刻,豆大雨点便砸了下来,敲得雨布一阵噼里啪啦。

人群慌乱起来,往店里、棚下奔去躲雨。梁稚转身往另一侧去寻沈惟慈,但已找不见他的人影了。

她被人流裹挟,身不由己地往前走。

混乱中有道女声高声道:“哪个王八蛋摸我屁-股!”一时有人怒骂有人推搡,场面更加混乱。

雨势更大,像天被捅了一个窟窿,一时也无人在意哪位女士被骚扰这一桩公案,只纷纷寻找避雨之所。梁稚瞧见前方一家内衣店门口尚有空位,正準备往那处跑去,后背忽被人潮猛力地推了一把。

她顿时往前一个趔趄,但万幸一旁便是路灯柱,下意识往那上面一撑,侥幸没有摔倒,但也被挤出了前行的人流之列。

污水横流,混杂塑料袋与菜叶,一齐彙流到脚下的排水口。

梁稚没空觉得恶心,擡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便要继续往前走。

头顶落雨忽地消失,只闻噼噼啪啪的声响。

梁稚疑惑擡眼,望见了一只捏着伞柄的手,被黑色伞柄衬托,几如玉骨质地。

雨势磅礴,空气里一股雨腥气,可有一阵凛冽香气隐约夹杂其间。

她太熟悉这味道,几乎瞬间绷直后颈,目光在这只手上定住了,再也不敢往上看。

分明不冷,却浑身瑟瑟,像考试作弊,被人当场抓包。

下一瞬,伞面一斜,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臂,用力一拽,她身不由己地朝前一步,直接撞入他怀中。

楼问津手臂搂住她,往旁侧了侧,挡住了汹涌的人潮,一边冷声道:“楼太太,你该回家了。”

梁稚伸手去推,但哪里推得开,楼问津攥紧她的手腕,又往自己跟前拽了拽,声音不带一丝情绪:“你要找的人不在庙街,不要继续白费工夫。”

梁稚瞳孔放大:“……你跟蹤我?”

楼问津嘴唇抿作一线,并不回答她的话,仿佛已然耐心尽失,伸手将她肩膀一揽,便往前方走去。

“楼问津,我问你话!……你放开我!”

楼问津步子迈得大,梁稚被他搂着肩膀,跟走得几分跌撞,沿路差点踩上一碗不知谁吃了一半的炒粉,恶心得火气一阵上窜:“你走这麽快,赶去投胎啊!”

楼问津脚步一顿,低头望一望她,紧拧眉头。他忽的将雨伞换到左手,而后弯腰,右臂直接将她拦腰扛起。

悬空那瞬,梁稚惊叫一声,“你放我下来!”

然而楼问津扛着她,步履迅捷,任凭她怎麽扭动挣扎,风雨不动。

一直顺着人流,走到了佐敦道。一路自然不乏人侧目,但楼问津我行我素,毫不在意。

路边停靠一辆双闪灯跳跃的黑色宾士车,副驾车门打开,宝星飞快下了车,拉开了后座车门。

楼问津将手中雨伞递给宝星,待他举高打稳之后,一弯腰,把梁稚丢在了后座座位上。他上车,摔上车门,不待他吩咐,司机已啓动车子,在黑沉雨幕中,迅速驶离了佐敦道。

梁稚又气又恼:“沈惟慈还在庙街……”

“他一个大活人,又曾长居香港,你不担心自己,倒还有心思担心他。”楼问津冷声道,“宝星,往半岛酒店打个电话,给沈惟慈留言,说我的人我自己已经接走了。”

宝星忙说好,等到了别墅立马打过去。

梁稚一条黑色纱裙早已淋湿,黏糊糊地粘在了皮肤上。车里开着冷气,坐了一会儿便觉寒气四溢,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手臂。

楼问津:“宝星,冷气关了。”

宝星赶紧执行。

雨水沖刷车窗,车里像座静默囚笼,梁稚自上车起,便面朝车窗,耷拉脑袋,气鼓鼓的,一动也不动。

她设想过父亲也许并不在庙街,可真让楼问津一句话判了死刑,又实在失望。

一张灰色毛毯忽地被丢到膝盖之上。

梁稚回神,转头看去,一旁楼问津神情凝肃。她冷笑一声,毫无犹豫地抓起毛毯扔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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