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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一座坟茔,挨靠得密密麻麻,天还未亮,坟场里一片瘆人的寂静。
楼问津滑亮打火机照明,挨个挨个的找过去,最后,在三座墓碑前停了下来。
最右一座墓碑,上方篆刻文字:谊父葛振波之墓。
而中间和左边的两座墓碑,却无一字。
来得临时,天还是黑的,找不到购置贡品的地方。
楼问津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各点了三支香烟放置在墓碑顶上,以代香烛。
青烟袅袅,楼问津垂头默立许久,后退几步。
他站在那两座无字碑之间,在一地泥水里双膝跪地,满怀愧疚地深深低下头去,良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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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梁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楼下,兰姨正在收拾昨晚从酒店运回来的婚纱与凤褂,“阿九,这衣服你打算怎麽处置?”
梁稚瞥一眼,“干洗以后收进柜子里就是了。”
兰姨打理着凤褂的领子,自言自语道:这麽漂亮贵重的凤褂,一辈子就穿这麽一次,真是可惜了。
梁稚听见了,也懒得说什麽,打着呵欠去茶台倒水喝。
古叔过来告诉她,沈家打来电话,说沈惟慈的父母和兄长已经回了庇城。
梁稚叫古叔备礼,下午前去拜访。
沈家只有沈伯父和伯母在家,沈惟茵随沈惟慈逛街去了,沈惟彰去了公司,不知何时回来。
沈母术后初愈,形销骨立,精神也大不如前,只陪坐片刻,就由佣工搀扶,回房休息。
沈伯父沈康介细细问起最近的事。
梁稚一一陈述:“我爸前天晚上被送走了,楼问津说,留他一条性命,但余生都不能再踏入庇城半步。”
“可有说把他送去哪儿了?”
梁稚摇头。
沈康介沉吟:“无非印尼、泰国、狮城或是香港,我叫各地的朋友替你留意,一有你父亲的消息,就立即通知你。”
梁稚知道此举无疑大海捞针,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爸既然还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不担心他,我只是不甘心梁家家産就这麽白白地落到了楼问津手里。”
沈康介端起茶杯抿一口茶,“生意上的事,我已经全权交给惟彰负责,你可以同他聊聊,此事可有什麽回旋之法。”
梁稚怎麽会听不出沈康介话里推脱的意思。她从前深信梁沈两家相交莫逆,如今却不那麽笃定了——
父亲事发至今,沈康介都躲在香港,拿妻子手术做大旗。沈惟慈说兄长曾试图保释,或有心与楼问津斡旋,但都未见真章。
而沈康介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婚礼一结束就回来,其不愿出席婚礼之用意未免太明显,他究竟是怕被人非议挚友蒙难自己却作壁上观,还是压根不愿再掺合梁家的事端,都不清楚,但人走茶凉的本意是一定的。
此番拜访已无继续之必要,梁稚绕开话题,随意关心几句伯母身体,便告辞了。
沈家佣工将梁稚送到门口,一部宾士车驶进大门。
落窗,后座上坐着沈家长子沈惟彰。
梁稚颔首打了声招呼。
沈惟彰说:“稍等,阿九,我跟你说两句话。”
沈惟彰下了车,两人一道往花园凉亭走去。
傍晚海风徐来,却是余热不减。
与沈惟慈不同,沈惟彰更有商人的四平八稳与杀伐决断,他这人单看没什麽城府,甚至初次打交道还叫人觉得平易可亲,但有着“酒店大亨”名头的人,又岂是凡俗之辈。
沈惟彰开门见山:“阿九,我猜你一定怨沈家未尽全力。”
沈惟彰这样开诚布公,梁稚反倒不知该说什麽。
“单单只是生意场上的事,倒也好说,可这一回梁叔叔被举报行贿,背后牵涉衆多,沈家不敢轻举妄动,你怨我也是应该。”
“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梁稚淡淡地说。
沈惟彰看一眼梁稚,不再继续为自己辩解,“阿九,我知道你想夺回家业……”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异想天开。”
“很难,却也并非不可能,前提是你要自己帮自己。”
沈惟彰没听见她表态,看她一眼,继续说道:“楼问津收购你们梁家宗亲的股份,夺取决策权,引发公司动蕩,银行施压,经销商跑路,运营却还在如常进行,没有大笔资金支持断断做不到。而且,抓与放,都是楼问津一句话的事,这一点沈家都办不到。”
“你是说,楼问津背后有人支持?”梁稚不是没有深想过此事,“但他明面上来往的那些人,都不像有这麽大的能量。”
“香港的医生说,我妈最好还是休养数周再行挪动。阿九,你可知道我为什麽这时候回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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