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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津蝴蝶(121)



他仿佛是把她当做神明来供奉。

可是什麽样的神明,出生时,血液里就自带原罪?

重伤未愈,又加之情绪起落,使放得楼问津的声气很是虚弱:“……但我见不得你有一点痛苦,所以后来便认命了。如果注定只能辜负,至少我没有辜负过你。”

他结婚时宣誓过的。

梁稚哭得无法自抑,“……我对你这麽坏,你却要做圣人……那我怎麽办?我这条命赔给你都不足够。”

“阿九,你不欠我。冤有头债有主。”

可他方才还说,那是她欠他的。她比谁都知道,说不欠,才是他的真心话。

“哪有这样的好事,我享受了一切的锦衣玉食,却不承担一丁点的罪责?”

楼问津沉默一霎,“那麽,你是想……”

梁稚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做什麽,怎麽做……”

楼问津又是沉默。

许久,他把眼睛闭上,哑声说:“我已经彻底是个不孝的人了,如果你……那我什麽也不剩下。”

这话,简直有摇尾乞怜的意思了,换作从前,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梁稚没有作声,只从床边不断传来痛苦而压抑的饮泣。

片刻,病房门被敲响,护士过来查房,做每日常规检查。

梁稚立即抹了一把脸,起身站到一旁去。

“阿九,帮我把宝星叫来,你回去休息吧。”楼问津转过头,不再看她。

待护士查完房,梁稚拿出手提电话,给宝星拨了一个电话。

梁稚面颊刺痛,所有情绪渐有了一种麻木的感觉,“……当年那位目击真相的侍应生,还能找到吗?”

“他前些年患病去世了。不然我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梁稚不知还能说些什麽。

楼问津也不再说话,把眼睛闭了起来,许久没有动静,似乎是精力不支睡着了。

约莫只过了二十分钟,宝星便匆忙赶到,推门一看自是惊讶,梁稚木然地交代了看护事项,便先行离开,说等一阵再过来。

梁稚走出病房,反手带上房门的一瞬间,病床上的楼问津缓缓地睁开眼睛。

宝星忙问:“……楼总你怎麽醒了?我吵到你了?”

“你现在是吵到我了。”

宝星立马闭嘴。

头痛欲裂,睡不着。

楼问津睁眼,无声地盯着天花板。

/

离开医院,梁稚径直回了梁宅。

梁廷昭木呆呆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仿佛魂魄已被抽走。

梁稚远远站着,注视着他,她试图回想一些往日相处的温馨场景来缓解那种恶心的异样感,可是怎麽也做不到了。

他不再是那个慈爱宽容的父亲,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华的梁老板,而是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不可名状的东西。

“……你去自首吧。”

梁廷昭霍然擡头。

梁稚紧抿着唇,神情倔强。

“阿九,我会坐牢……”

“你们的所做作为,不应该吗?梁稚咬紧牙关,“……如果当时你就揭发沈康介,楼问津的妈妈也不会枉死。两条人命摆在你面前,你怎麽做得到无动于衷?”

梁廷昭脑袋重重地垂下去,仿佛已然戴上了沉重的脖枷。

“爸,你从小教我为人处世光明磊落,不能到你这里就不作数了……你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过了许久,梁廷昭终于说道:“……我去自首。”

梁稚退后一步,后背挨住了沙发扶手,缓慢地滑坐下去。

好像已被抽空,仅剩一张皮囊,可即便如此,那痛苦还是万千针扎似的密不透风。

梁稚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机械地往口中塞完了两片面包,就又去了医院。

到时输液的玻璃药瓶已经挂上,楼问津沉沉睡去。

宝星说楼问津因为头痛而睡不着觉,叫医生开了半片含安-定成分的药片。

“我刚刚去楼上打听了一下,护士台的人说,那个沈惟彰好像也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警察一直看着他,说是一出院就要送进临时班房去。”

梁稚“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问:“沈惟慈还在吗?”

“在。”

“宝星麻烦你照看片刻,我去找沈惟慈说两句话。”

“楼总都这样了,梁小姐你还要去找他啊。”

“……”

梁稚毫不怀疑宝星有这样的能力:一个当天执行的死刑犯,都能被他逗得笑出两声。

楼上是周宣的两位同事在看管,梁稚说明来意之后,他们把沈惟慈叫了出来。

两人穿过走廊,走到了最顶端的窗边。

梁稚花了十来分钟时间,把所有事情一股脑儿地告诉给了沈惟慈,她说得很乱,几番语无伦次,仿佛自己发洩居多,不管沈惟慈听不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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