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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意占有(219)
作者:雪花是个球 阅读记录
“平时吃药吗?”医生问他。
“我不知道我是什麽病,我没吃过药。”
“你这种病早期合理吃药控制得当是没多大问题的,现在可以吃药,但不一定有效果。”
从诊室出来,三人停在走廊,陶婉不舍得把冀忱送精神病院,也不舍爸爸再去流浪,她求陶可莱,“妈妈,不可以,不可以。”
陶可莱目光呆滞,大脑一片空白。
冀忱不想进精神病院,他不会伤人,他不要进去,他不能被抓,他淩乱不稳的步伐在人群中跌来撞去,好不容易从二楼跑到楼下,就在快到医院大门时被追来的陶婉拉住手臂,陶婉哭着求他,“爸爸,求你不要离开我。”
大厅里人潮涌动,人声沸腾,冀忱不想被关,他宁愿回到那个桥洞底下,继续去流浪。
陶可莱跑过来,跑到他的面前打定主意似的抱住他,“阿忱,我们吃药,我们治病,我们不去那种地方,只要好好治一定能好的。”
冀忱流浪了十年,辗转多个城市,他不停地走啊走啊,曾在一个城市徘徊了五年,那个城市很大很大,他怎麽也走不出去。他想找自己的家,想找自己的家人。
回去的路上陶可莱握住冀忱的手,她有些想明白他为什麽会回国后了无音讯,他一定是发病了忘记了回家的路。
这十年三千六百多天,他是怎麽过来的,风吹日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拖着残了的腿,靠捡吃得度日,或是乞讨……他是冀忱啊,清高的骄傲的知名大画家,却沦落成这副样子。
吃药的第六天,冀忱从梦中醒来,他坐起侧过头,看到了旁边的陶可莱安稳的睡颜。
原来她真的不是只爱自己这副皮囊。
瘸腿、精神分裂、满身恶臭、这十年如此不堪的自己她都不嫌弃还愿意和自己同床同枕。
甚至他还杀了她的父亲。
他曾说和她不是时候。
真的不是时候,他发现的太晚了。
那年他从意大利回来,回国不会複仇而是赴死,他不想死在异国他乡,他想回自己的家乡泉海,那里有一片蔚蓝无边的大海,他想在那里为自己可笑可悲、罪孽深重的人生落幕。
只是没想到,他刚下飞机就犯病了,他拿出口袋里的一版药,悉数干吞进口中,他往机场外走,打了车去海边。
可到那里时,他突然什麽都忘记了,他忘记了来这里做什麽,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拖着未痊愈的腿他漫无目标的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穿过树林、穿过大街小巷、穿过车流如织的大马路,走着走着手杖丢了,鞋破了,下雨了把他的衣服淋湿了,他很冷还很饿,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它已经被泡坏,他拿出钱包,里面有很多钱,可是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用来做什麽的,他扔掉这些东西。
第一晚他睡路边,第二晚他看到有人睡在天桥下他也学人睡在天桥下,饿了就翻找垃圾桶里有没有能充饑的东西,顺带如果有捡到有半瓶水的饮料瓶或者矿泉水瓶他就打开喝。
这种日子持续了三四年,这些年里他逐渐学会了各种技能,他无论去哪个城市都能找到合适的地方落脚,他捡了一床被子,走到哪里背到哪里,下雨了他就住桥洞、不下雨时在公园打地铺,夏季最难受,闷热蚊子又多,他被盯着满身是包,慢慢地皮糙肉厚了,无论多少只蚊子叮咬他都能安然入梦。
曾经最怕感冒的身体,不知道怎麽回事这些年反而硬朗了,几次都自己硬抗过去。现在想来是老天觉得他罪孽深重,不能让他这麽便宜的死去。
最终他又辗转回到了泉海,直觉告诉他这里是他的家乡,便在这里扎根。
有一次他在公园里看到有一个男人在地上画画,他被勾起瘾,停留看了好久。他觉得那男人画的不好,到处是问题,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学来得画画本领,就好像天生会的一样。还有一次,他看到了陈乐央,她提着满满一购物袋东西自超市出来,他明明都不记得她了,却在她路过自己身边时埋下头久久不敢擡头。
冀忱掀开被子,他已经尽量放轻动作,陶可莱仍是醒了,他扭脸看她,而她擡眼凝着他,似乎发现他哪里不对,眼神愈发明朗隐隐还跳动着喜悦。
“阿忱,醒了对吗?”陶可莱没立即爬起来而是问他。
“醒了。”冀忱稍颔首,嗓音略低。
陶可莱弹坐而起,从他身侧环住他的腰身,正脸靠住他的胸膛,感受那很规则的心髒跳动。
这天在房间里他陪陶可莱聊了不少心里话,唯独一件事,他不希望它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他要带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