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受害者不能维权，你要正当维权啊。你看我，我就一直在等他爸妈来。等这事尘埃落定，他该道歉道歉，该赔钱赔钱，学校要给的处分，那也不能少。但你上来就骂，还要动手，这不是把有理的情况变没理了吗？哦，到时候他爸妈把你往警察局一告，没给自己孩子出气，自己还要被拘留，得不偿失。”

“如果你听不懂人话，那巧了，我也略通一些拳脚。”

其他人纷纷议论起来，一直努力想要摆平事态的医院方反应过来，连忙附和起来：“对对对对，不是说打架，是说这个…吓唬人小孩确实不太道德。而且骂人骂的太过了，真会进局子。上次我七大姑的小学同学的远方表姐的儿子就是因为骂人被拘留了5天。”

在青年连哄带吓的一番话下，壮汉终于彻底熄火，不甘不愿坐下，只是嘴里还嘟嘟嚷嚷着，这次就听不太清楚了。

青年战斗完毕，头也没回，只留下苏定修愣愣望着他。

苏定修看到青年走到一个小胖子面前，擡手摸摸小胖子的脑袋，低声说着什麽，把原本不高兴的小胖子哄得眉开眼笑。

原来青年真是一个坏孩子的哥哥。

小苏定修非常清楚的意识到这点，满脸失魂落魄，说不出的难受。

他知道自己没做错，那个小胖子也踹了他，以前还把吃完的糖纸往他身上扔过。小胖子的哥哥说的再好听。但私底下，他肯定会优先维护小胖子，保护自己的弟弟，即使苏定修才是真正的受害人。

苏定修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着什麽。他有些妒忌小胖子了。

我哥是警察

苏父苏母在太阳快落山时才赶到医院。面对等了他们半天, 怒气沖沖的学生家长，苏父主动迎来上去。

苏母陪着笑，穿过人群, 看着坐在长椅上小小的儿子，手刚擡起来, 複而放下去。

两人在来的路上简单聊过，患有残疾更容易被人同情宽容的苏父去谈赔偿求和解, 苏母则拿个态度，当着家长们的面教训一顿苏定修。

可是一看到小孩头上蒙着纱布, 木木呆呆的可怜样，母亲的手，就怎麽也打不下去。

“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苏母把眼睛一瞪, 只能在口头上叫骂起来。她的手拧住苏定修的耳朵，似乎很使力。

“来抽根烟，抽个烟, 消消火消消火。”

苏父掏出一包软中华, 四处散发。遇到不抽烟的人, 他也硬塞，还是说是带回家试试。

作为80年代末期才开放购买的曾特供烟, 中华对现在的人来说是一种硬通货。这不仅贵，还代表着某种“关系”。在他们的印象里，这是大人物才能抽得起的好烟。

不少人接过来放在鼻端闻了闻，别在耳朵后面，看向苏父的眼神友善许多。

之前那个愤怒上头, 声称要打死苏定修的壮汉, 也不阴不阳地接了过来。

苏父递到青年时，手里还剩最后半包。他动作顿住, 忽然笑了，将那半包烟全塞青年手里，真诚许多：“谢谢这位小兄弟。”

青年莫名其妙，还以为有谁跟苏父说过他刚才为苏定修出头的事，连忙摆手说：“害，小事情，一码归一码，你可别拿这个贿赂我啊。我跟你说，我弟头上老大一个口了，这不是能轻易过去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担心自家孩子嘛。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就是感激你。我能闻到，你身上有我儿子的味道。”

青年眼神变得怪异，似乎是不明白他身上什麽时候有苏定修的味道了？

茍黄萱却能听明白，苏父的天眼瞎了，但隐隐约约还能感受到一些虚无的线。他大约是通过近距离接触，发现青年身上有着与苏定修相关的残留因果。

善因结善果，闻起来大约就是甜甜的，让人心情舒畅。

“我也不抽烟啊，这个……”

青年极其小声地嘀咕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他怕自己要是说出来，会被苏父误会，便收下了。

现场气氛缓和下来，那就要开始谈正事。医院还有其他人，不是吵架争论的地。

装模作样的苏母领走耳朵通红的苏定修，先离开了医院。

月牙初升，挂在天边的一侧，遥遥望着世间万物。小孩牵着母亲的手，低头踢着路边的石子。

过了半天，他才道：“妈妈，这件事会有个什麽样的结果？你有没有跟老师说，是他们先打我的。”

苏母很想把老师的话一比一还给苏定修，又忍住了。她叹气：“我说了，但是…崽啊，不是妈妈说你，你也太沖动了。妈妈是不是跟你说过，凡事都要讲究证据的。现在我们没有证据，也没有愿意为我们说话的人。大约，这钱是非赔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