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爸爸怎麽跟他们谈吧，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如果能少赔一点。儿子，你就低头认个错吧。说几句对不起，把腰弯一弯，忍忍就过去了。”

“不行！”

苏定修猛然擡头，有些委屈，

“我知道我不该动手的，我再怎麽样也不能打人。但是…但是………如果我要给他们道歉，他们也必须向我道歉！他们把我推地上骂我，还…还用脚踢我的眼睛！我也受伤了，护士姐姐也在为我包扎，为什麽那些人看不到呢？”

“没有人承认。”苏母黯然道，“他们只说是你先动的手。他们说你的伤是他们为了还手打的。这麽多人对一个人，儿子，妈肯定是相信你的。但是老师不相信，他们也咬死了。”

“咱家经不起折腾了，按你爸的意思，低个头吧。”

苏定修终于哭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讨厌爸爸妈t妈，却又不是真的讨厌。他讨厌过于弱小的自己，连是否要坚持一个公道都被大人掌握。

月牙藏进了乌云后面，不再照澈这世间万物。小小的人儿走在街上，与母亲脚靠脚，心却冻进了寒冰之中。

茍黄萱望天上看着，感叹道：“为人子女不易，做父母亦难。”

苏母带着苏定修去吃了拌饭与瓦罐汤，晚上早早就洗漱睡了。

第2天，哭了半宿的小孩肿着一双眼睛起床时，家里空空蕩蕩的。

苏母昨天是请假了，今天为了赶班，天不亮就出门。苏父大清早的也在打电话，不知道在聊什麽。

小苏定修终于可以一个人上学了，不过付出的代价有些惨痛。

他看完母亲留在桌上的纸条，啃着凉了的肉包子，独自背着收拾好的书包关上家门。

走在街上，心情却不像昨日那样憋着一团火的燃烧，而是丢到水里又捞起的棉袄。

他蔫头巴脑的到班上，坐在自己位置上，在书包里翻找着上课的书时，心里无比纠结。

道歉…

为什麽要让受害人给加害者道歉？

可是，可是家里都这样了，父母都那样说了。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苏定修不知道自己的嘴巴能不能在道歉上张开，憋屈的几乎要流下泪来。

他就这样担惊受怕的上着课，可直到第4节课结束，老师都没有提昨天的打架的事。

下午第一节课，苏定修看到门外来了人。对方和正在上课的语文老师说了两句话，语文老师进来叫走了昨天和苏定修打架的几个人。

来了吗？

一个班的学生都精神一振。他们假装在看书，实际上耳朵都竖了起来，眼睛却看向坐在位置上，脸色惨白双股战战的苏定修。

苏定修知道有很多人在看，在等处分下达。他觉得自己的脸庞已经要烧起来了，皮与骨都要融为一块。

孩子们的世界很小，这件事足以审判他，将他未来的几年都定死在耻辱柱上。那些霸淩者，大约会掌握到新的窍门，在一方的小世界里操纵苏定修的生死。

“苏定修，你出来一下。”

来了！小孩恋恋不舍地放下被他当做救命稻草一般的语文书，硬着头皮走出去。从自己的位置穿过讲台到门口的那一小段路，苏定修觉得自己没穿衣服，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暴/露的一切不堪，都可以拿把长矛肆无忌惮的刺向致命点。

不想道歉。如果老师说要道歉…那……

那他宁愿去死。

苏定修快速回忆着——他们的班级在3楼，翻过那个栏杆，可能有点吃力，但只要翻过去，就能跳下去。跳下去，就不用道歉了。

那些不站在他这一边或者劝说着他退步的大人一定会后悔的！他们都会知道冤枉了他，错怪了他，他们逼着一个走头无路的小孩跳楼了！

苏定修握紧拳头，快步走出教室，昂起胸膛，有些害怕道：“老师，什麽事。”

“啊，没事的，不用紧张，是想了解一下你被霸淩的事，核实一下。”

语文老师是个说话很温柔的中年女人。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指着小胖子，道：“他作证，说是他们先打了你，才引起了你的反击。”

“啊？”

苏定修晕了，不由自主发出了疑问声，呆呆地看着教导主任。

其他的孩子明显带着不甘，怨恨盯着背叛他们的小胖子。小胖子汗都出来了，都快哭了：“别看我啊，我哥是警察。他昨晚给我审出来了，说如果我死不悔改，他就给我抓起来。”

小胖胖心宽体胖

小胖子的自白明显没得到其他人的体谅, 他们继续对背叛者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