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是个瞎子，你怎麽不是个瞎子呢？难道你妈在外面偷/人了，才生下了健全的你？哎哟哟，要是被发现了就不好了，要不然我们也把你变成瞎子，这样你爸就发现不了了！”

“别挣扎哦，不然，我们一个不小心就要戳下去了～”

他求过助的，他跟老师说，老师说那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一个男孩子为了这些小事跟大人说不羞耻吗？

他不知道怎麽办，他天真的以为这是苏父的原因。

所以，小苏定修跟妈妈说：“妈妈，我想让你接送我一次。”

兵荒马乱的小家庭，每个人都自顾不暇。苏母已经精疲力尽，实在是抽不出空。

苏定修想告诉父亲，可是那有什麽用呢？他不得不承认，那些霸淩者说的一些话是正确的——一个瞎子，打人都不知道方位。你把你爸叫来啊，我们连他一起揍。

八岁的小孩心事重重，牵着父亲的盲杖，边走边哭。他还太小了，经历的事情很少。除去老师和父母，他不知道还能向谁求助。

“苏定修，你老子在跟你说话！”

苏父提高嗓门，强调，

“你在学校里就学到了这些吗？不尊重长辈，顶撞父母……”

“是啊，我在学校里学到的就是这些。我都学烦了，你再这样我都不想上课了！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同学们都是怎麽对待我的！”

苏定修咽下喉头的哽咽，寸步不让。

苏父气急，口不择言道：“那还不是你自己不讨喜，我有的时候真后悔……”

话刚出口，苏父就后悔住嘴，没往下说。他看不到，却能感受到盲杖前方传来的牵引感消失了。

“我最讨厌你了。”

沖动的刀互相扎进心窝时，不管输赢都痛彻心扉。父子俩在街边沉默相对着，像是仇人。

一片死寂中，小孩抽了下鼻子。声音不算大，却足以让脸庞胀红的父亲带着意外口吻出声：“你哭什麽？”

“不要你管。”

小苏定修想敷衍，苏父不吃这套，上手乱摸一通，满手湿意。

“苏定修。”

他问，

“你哭这麽惨，觉得我欺负你了吗？你知道我们俩之间，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吗？”

以暴制暴

“呜……”

听到儿子的哭声, 苏父更加火大，他呵斥道：“你哭什麽哭？你有什麽资格哭？如果不是我，你早去死了。我给你两条命, 是为了让你来气我的吗？”

曾经潇洒自信的苏父被逼的退守家里，成为一个被放弃被报複的窝囊包, 他不明白小孩心里在想什麽。

说的不好听一点，苏父苏母都为了儿子放弃了自己的前途与优渥的生活, 苏定修无论t怎麽想，都不应该向父母发脾气！

苏定修讨厌他？

他可是牺牲者！

然而, 都是第一次做人，没有谁能完美无缺。

茍黄萱小时候最怕拿试卷给家长签名。明明茍玄雅不会打她，顶多抱怨几句分数怎麽又下降了, 然后给她讲解错题错点，督促她别忘了複习错题本。

但她还是会怕，怕母亲的唠叨, 怕被否定。她考过一次不及格, 拿着试卷走在街上, 感觉自己脑袋都是懵的。

心思一歪，她藏起了那张试卷。

不及格的试卷都能被藏起来, 被霸淩的不堪更是难以说出口。被老师轻飘飘漠视一切后，苏定修不想为家里添负担，却又希望父母能自己发现他的痛苦，能安慰他，鼓励他, 为他去学校出头。

父母是牺牲者, 孩子没要求他们必须牺牲，也不知晓这份付出真相, 不想背上“你凭什麽哭，不许哭”的压力。

“苏定修你说话！亏我还怕你出事，差点被车撞了。你现在对父母就是这个态度的？你出去看看，谁会像你这样！”

来来往往的人好奇看过来，自然而然站在盲眼父亲边上，对倔强站在那里的孩子指指点点。

其中，不乏认识苏定修的熟人。

堵在心口的话说不出，苏定修直接拽动盲杖，想快点离开这处刑地。苏父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他底盘稳。

人群的议论声更大了，苏父大声道：“说你几句，你还耍起脾气了？”

“回家吧。”

苏定修干巴巴道。

苏父立即如同占了上风，指责道：“你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下次还顶撞家长不？”

小孩头次，堪称怨恨地看着父亲，被迫向“孝”字低头。看着他攥紧的手，茍黄萱感觉到了不对。

时间来不及了，中午的饭是在外面买的。吃完饭，苏父假装不在意中午的争吵，一言不发送苏定修进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