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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神(33)



这不重要!

“她在哪里?”这才重要。

姑娘睁开双眼,竟跟大厅的墙、砖、桌、椅一样,都褪色了,甚至褪得更多。

“我没有要你来。”脆脆的语音,比往昔严厉。

“她在哪里?”他只关心这件事。

“谁在哪里?”

他浓眉紧拧。“不要再跟我玩游戏!”

“谁跟你玩游戏?”

该死!

懒于口舌之争,他松开药布,抛出一枚红鳞。这是证据,有了证据即使是狡诈的姑娘能不能否认。

红鳞被雷刚接住,摊开掌就在掌心泛着红,没有靠到姑娘脸旁,清丽的容颜比冬季的花更憔悴。

“你是睡得太久,连眼睛都睡坏了吗?”她罕见的没有戏弄他,指着那片鳞,轻喘几口气,才能再说:“这不是鱼鳞,是蛇鳞。”

他全身僵硬,药布全都松开,珍藏的红鳞都落下,在脚边铺开一圈,像柔软的、难以挣脱的绳——不,是蛇!

真的是蛇鳞,红色的蛇,不是红鲤鱼的鳞!

他盲目得可笑,堂堂龙神竟连蛇鳞跟鱼鳞都分辨不出,还急匆匆的赶来要人,脸都丢光了。

只是,神魂都不在了,脸面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人死了就死了,你还要念什麽?”姑娘的语音冷淡,象是冰锥似的,戳进他没有防备的心。

误以为红鳞是红鲤鱼归来的证据,消弭的怒火,这时再度沖涌溃堤,他咬紧牙关,龙火却从七窍喷出,想狠狠的咬碎什麽,是人、是鬼、是妖或是魔,或者是最最最硬的雪山都好——

现在,他最想咬碎的,是冷言冷语的姑娘!

“她是为我而死的!”他痛吼。

“那又如何?”姑娘质问。“她活着的时候,你看过她一眼吗?她死了就变得重要了吗?”

“我爱她!”他吼的更大声,震动整个大厅,墙被震得碎裂,斑驳的纷纷落下,原处只剩虚空,幻象濒临消失。

姑娘剧烈咳喘,单薄的双肩抖动,惨白的嘴里咳吐出鲜血,沾在绸衣上淡开成花,落到地上也成了一株花,但花色都很淡。

木府在震动、砚城也在震动,许多力量也蠢蠢欲动。

雷刚拍抚着姑娘的背,万般不忍。

“别说了!”

姑娘摇摇头,擦拭着唇瓣,半撑起身体,发鬓都有些乱。即使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她也不太能支撑了。

“公子作乱后,我休养虽然已经数个月,但是始终没有痊愈,最是需要你。”清脆的声音愈来愈衰微,洩漏她隐藏的虚弱。“但是,这些日子里,因为你怠惰,卖羊的苏家,全家人都成了真菌宿主;

乌贼骗去土地与房屋,原本的人与非人都失去住处;

做纸的蔡家媳妇小婉,被鹦鹉妖拐走,如今不见人影;

盐妖作乱,许多男女被夺去内髒骨骼脑与肉,只剩一张皮;

玉匠方毅家的妻子珊瑚发狂,吞吃方毅了几个奴仆,邪风趁机窜入砚城,到处散播疫病,许多人与非人都病倒,你还蠢笨到把蛇鳞当鱼鳞,到我这儿来吵闹!”

一连说了许多话,姑娘喘息不已,脚边的花无声凋谢,绸衣的花也融化,彙聚到衣角流下。

信妖咬紧了嘴,不敢出声,但因为忍得太用力,心思反倒都浮现在身上,不断反覆流动,一句一字很清晰:

可、可是——

那些事情,并不是因为臭泥鳅才发生的啊啊啊啊,这样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唉,姑娘真的伤到底气了,才会事事都怪在黑龙头上,还好我很乖。

还好还好还好,我很乖我很乖。

姑娘这会儿,比面对公子时还动气呢!

“人死了就死了——”比先前虚弱的脆脆嗓音重複。

雷刚伸出手,轻点姑娘的唇,不赞同的摇头。

“见红不是人,是妖。”她停了停,虽然改了口,但竟然再说得更刺耳:“妖死了就死了!”

他从来不曾如此气恨!

龙啸涌出口,尖锐破空,双手恢複成龙爪,恼恨的要往这可恨的女人身上猛划,切划成碎片,直到变成看不见的粉末。

“你要对我动手?你想对我对手?”姑娘纤细的、苍白的手,握着那块墨玉,手却有些抖。“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的龙鳞全都粉粉碎碎,从此真的成了泥鳅!”

他沖动的真想一拚,就算玉石俱焚都没关系,反正现在活着,也是沉溺在梦境中,死了倒是比较干脆,还可以拉上这个可恶的女人当垫背!杀了姑娘,木府会怎麽样?砚城会怎麽样?他全都不在乎了!

电光火石之间,额上的红鳞暖烫起来,象是急急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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