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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这个……”小叔呆住,全身僵硬。
小姑则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连忙往来时路望去,因为头转得太快,发出一声响亮的“喀”,差点扭伤颈项。
最后一个赶到的,是衣衫素白、双眸黑如墨染的男人。
气喘嘘嘘、恼恨不已的竟又是蔡宣。
小婉惊愕无言。
有两个丈夫——不,三个!
撚着青草、穿着红靴,挡在门前的那个,嘴角勾得高高的,伸手来讨要。
“还不快把我家娘子放下,别抱的那麽紧,我看着不乐意。”他说。
小婉看着抱住自己的丈夫,见他额上冒汗,脚步摇摇晃晃,双手却抱得更紧。
他那曾吻过她的唇,惨白的吐出一个字。
“不。”
“好吧,那只能来硬的了。”
细细的青草从对方手中脱手而出,宛如绿色细箭破空无声,还未能眨眼就已经欺近。
抱着小婉的那人迅速转身,用身体护住她,身后扬起的白色衣衫蓦地蓬开,化为无数白雪般的浓羽,一层层裹住绿色细箭。
但细箭如似活物,就算被包裹也硬生生延展再延展,前端细了又细、尖了又尖,终于穿透浓羽,戳进白衫从背心贯穿,在小婉的脸儿旁,窜出绿漾漾的尖,连带绽出一朵血花。
受伤的那人踉跄几步,咳出鲜血,却始终呵护着她。
“没事的,娘子不要担心。”他嘴角滴血,落到她心口,渗透衣衫晕得血色淡淡。
“喂,快放开她!”
背后,出箭的蔡宣叫着。
他缓慢回过身来,惨白的唇开始变形,聚彙成尖喙,弯而黑硬,双掌浮现鳞皮变为利爪,身上浓羽重重,吐出的语音粗嘎,却仍是先前那个字,语气无比坚决。
“不。”
淡紫色的羽毛如海啸般喷涌,扑向出箭的蔡宣,在他身旁圈绕,密密麻麻的叠了无数层,颜色渐次深浓,浓得近乎发黑的紫色漩涡缝隙间,望见他再也不似人形,被羽毛圈索压缩,最后成为一张被绞紧的纸。
嘎啦嘎啦、嘎啦嘎啦!
信妖大声惨叫着。
“唉啊啊,不行不行,我要破了!”它气急败坏的哀嚎,危急中灵光一闪,想起离开木府的时候,主人的吩咐。
“啊,簪子快来!簪子!”喊了又喊,却还是没有动静,它被绞得太紧,连当初被制造时渗透的那季雨水都被挤出。
小婉吓得缩进浓羽人的怀中,他锐利的双爪没有伤着她。
“娘子别怕。”粗嘎声好温柔。
她不由自主的点头。
“嗯。”
快被挤得剩干干褚树渣的信妖,被逼到绝路上,这时才想出活路。
它把一角的豔红印痕扭紧住,朱泥乍然流汨而出,把它润染成淡淡红色,逃过搾干的厄运。
红光逼开羽毛,朱泥细丝流过之处,纸片舒展开来,从平面化为立体,轮廓愈来愈鲜明,从绣鞋、衣衫、发丝逐渐成形,最后是素净的脸儿上,弯弯的眉、长长的睫、秀气的鼻与丰润双唇。
长睫轻颤,徐徐睁开。
那是个双眼清澄、一身素雅绸衣的少女。
“姑娘!”站在墙边的蔡宣,惊喜喊道,声音与神情,满是难藏的爱慕。
少女伸出十六岁般粉嫩的手心,淡紫色的羽毛簌簌发颤,因为她的温度、她的芬芳自惭落地,铺成软软的毯,不敢让尘土沾到她红色的绣鞋。
“来。”
她轻轻柔柔的说,不喜不怒,声音甜脆。
一只纸页簪头的银簪,咻的从屋里飞窜而出,飞到姑娘的掌心上,因为太过欣喜而嗡嗡抖颤。
“嘘。”姑娘说。
银簪不敢拂逆她的心意,就怕惹得她不高兴,努力克制不敢再出声,一心一意想取悦她。
透着粉红的纤细指尖,朝前一指。
“去。”
急于取悦姑娘的银簪,朝前飞射出去,满地淡紫色的羽毛也被强大力量挟带着,奔往同一个方向。
银簪不偏不倚的穿透遍身浓羽,嘴尖成喙、指掌尖利的那人,在他胸口破出大洞,破落的浓羽每一片都沾着鲜血,淡紫色的羽毛回到身上,抖得几乎难以黏合。
直到这个时候,环抱小婉的利爪才松开。
她摔跌在地上,望见曾经恩爱缠绵的躯体,露出巨鸟的真身,竟比蔡家祖屋还大上许多倍。
受重伤的巨鸟发出悲鸣,沖飞上天际,淡紫的色彩拂过她眼前,巨大的身躯遮蔽正午的阳光,在砚城映下阴影。
然后,在她的泪眼注视中,巨鸟坠落在雪山的山麓,云杉坪的附近,激得那处绿树崩倒、土石滚落。
纸页簪头的银簪奔向姑娘,因为染了血,还先飞过蔡宣的白衣,把血迹都往他衣服上抹,直到恢複通体白灿后,才敢回到那粉嫩的掌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