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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嫩的掌心圈起,握住银簪,红丝从姑娘的脸庞、绸衣以及绣鞋褪去,彙集到掌心,直到其余各处再没有一丝颜色。
线条逐渐模糊,立体又恢複平面,信妖这才吐出一大口气。
“好险,有姑娘的朱泥在身,才能请她降临显了厉害,不然我差点就要被扯烂了!”它只剩一手指掌还维持少女模样,银簪才没有作乱,乖驯的被握着。
小婉的视线,没有离开过那处山坡,身后信妖说的话,断断续续传进耳中。
“姑娘说,那是从外地来的鹦鹉,能学人形态语音,牠躲居在褚树林里,本来也还算安分,但你们把褚树砍得太兇,还来不及长回来,牠没地方藏躲,又见你们不在家,就来诱骗你家媳妇。”
信妖还有些心有余悸,卷起另一角,拍拍自个儿心口。
“哎,牠可难应付了,能耐不比臭泥鳅低呢,以往,都避开正午才出现,根本无法奈何牠,今日牠却在正午就出现,这时阳气最旺盛,才能用姑娘送的银簪重伤牠,你们——”
后来,信妖又说了什麽,小婉听不见。
她昏倒在地上,如死去一般,只有不停流下的泪,证明她还尚有一丝气息。
再醒来时,小婉已经回到娘家。
睁开双眼后,她下床奔出家门,直到能够看见,雪山山麓上巨鸟的身躯仍在,才抚着心口,摇晃的跪坐在地上。
巨大的鹦鹉重伤而死,化为一块巨石。
因为木府也知晓这件事,蔡家不敢休掉小婉,故意装作宽宏大量,强拉着蔡宣来陈家书铺,说要把她接回婆家,一点也不会在意发生过的事。
小婉走出来,对着蔡宣说:
“跟我结发的,不是你,是牠。你爱的是姑娘,并不是我,那就请把我休离了。”
然后,她就回屋里去了,不论家人怎麽劝,她就是不肯再出来,蔡家人只好悻悻然离去。
之后,她在鹦鹉巨石旁,搭盖了一间草屋,住进那里去。
娘家的人没有办法,只能时常带饮食跟衣物给她。
有一次去时,看见她的发间簪着淡紫色的羽毛,神情非常欣喜,跟家人说不用再来了。
之后,家人再去,就看不见她的身影。
屋子内外都整洁,没有一丝灰尘,桌上搁着书卷簪头的银簪,摸着还留有余温,象是人才刚离开似的。
因为很是奇异,所以在砚城中成为人与非人们谈论的事,直到如今鹦鹉巨石仍在山麓上,从砚城就清晰可见。
第四章 、白食
砚城里有个男人,人憎鬼厌。
齐家九代单传,上一代掌柜八十五岁才得了齐田这麽一个儿子,宠得如珠如宝,从小就舍不得拂逆他的心意,就算他不小心嗑着门槛,明明不怎麽疼,他也哭得呼天抢地,齐掌柜心疼儿子,当场要人把门槛锯了。
闹了几次下来,每次都让齐田得逞,他心里透亮,知道自个儿得宠,于是更嚣张,吃的、用的都要最好,还浪费得很。
丰盛的一餐,他嫌热汤太烫、米饭太白、猪肉太油、酥饼太甜,仆人伺候他用餐,刚喝了一口汤,他就直嚷着烫烫烫,用力推开仆人,热汤洒在好衣裳上,毁了远从邻城买来,今日才第一次穿的衣裳。
纵使金山银山,也禁受不住这样的浪费。
齐家虽然有些积蓄,但这流水般的挥霍,才十多年光景,齐家不但收了生意,门前冷落车马稀,整个家也破败,仆人走得一个不剩,田掌柜生了重病,也舍不得看医生,用最后一点财産,替儿子娶了一个妻、一个妾,才安心死去。
寻常人家只娶妻,除非富贵豪门,元配多年肚子没动静,为了传宗接代才会勉为其难纳妾。
齐掌柜连死前,都担忧后继无人,宁可病死,也要花钱替儿子娶进妻妾,就盼着往后齐家能够人丁兴旺。
只是,父亲过世后,齐田非但不思振作,还当自己是公子哥儿。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他就在砚城里转悠,到父亲的故交家里,肆无忌惮的要吃要喝,不但吃了主人的食物,连衣裳也穿回家,日日吃饱喝足、光鲜亮丽。
渐渐的,衆人从容忍,变得敷衍,他也不知客气,吃喝要是有一样不如意,就大肆咒骂,踢翻椅子、推翻帐台,闹得别人也不能做生意。
家里的一妻一妾,都是娴淑的妇人,虽然生活刻苦,但也不曾抱怨,但是丈夫在外头的行径,总让她们羞得擡不起头来,偶尔鼓起勇气,劝丈夫收敛一些,但丈夫根本不听,还骂她们多管閑事。
日子久了,砚城里的人们远远看见他走来,就忙着关门闭户,任凭他在外头如何叫嚣,硬是不放他入门,最后他只得悻悻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