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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自己穿越之前带的进修医生。其实对方年纪比她大二十多岁,是某家县医院的高年资副主任医师,按道理,余秋应该喊她老师。但既然到省人医进修,余秋就成了她的上级医生。
那位副主任医生跟着余秋上接生台,看余秋用宫腔球囊填塞处理産后出血的病人,就感慨万千。
在副主任医生来进修之前,她夜班刚处理了一位三次剖腹産术中産后大出血的産妇。所有的药物都用上了,纱布填塞也无效,最后她不得不主刀切除産妇子宫保命。
当时她懊恼得不行,要是她早点儿知道球囊填塞止血的方法,起码可以试一试,说不定就不用切掉産妇的子宫了。
她也想産妇完完整整的,不用切除身体的任何器官。但是在手术台的时候,她的确不知道还有什麽其他办法能救産妇的命。
“可以,我看过的不少人效果都挺好的。”余秋收回心神,“就跟三腔二囊管治食管静脉曲张破裂出血一样。”
比起药物治疗,物理压迫止血往往见效更快而且比大部分药物都便宜。
“老师,如果您这儿有避孕套的话,用丝线将避孕套系在导尿管的前端,扎紧了,然后把尿管跟避孕套放入宫腔,打250-300ml的生理盐水。看到出血减少后,就用夹子夹住尿管远端,固定在産妇的大腿内侧。荫道填塞纱条,防止避孕套跟尿管掉下来。过24到48小时,取出来的时候,还是要备好缩宫素,防止再度出血。”
助産士连连点头。
她手边没有避孕套,就拿用过的手套沖洗干净,请余秋示範一遍给她看。
过道里头的灯泡瓦数低,昏暗的灯光下,人到中年的助産士满脸严肃,认认真真地学习每一个步骤。
余秋想到了自己导师曾经提过,其实六七十年代的人同样对知识如饑似渴。
当初导师也是下乡知青,担任大队的赤脚医生。为了学知识,她跟卫生院的大夫可以守在巡回医疗点外头喂了大半夜蚊子,好见缝插针地跟巡回医疗的教授专家请教。
余秋原本以为回忆带滤镜,人们总是愿意美化自己的过往。现在看来,导师老太太没故意往自己脸上贴金。
助産士看着余秋操作完一遍,又让她盯着自己依葫芦画瓢一回,再将所有问题都仔仔细细问个底朝天之后才肯放余秋走。
郝红梅在産房外头等得急死了,看到余秋出来,她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婶婶怎麽问个没完没了啊。”
简直像是要把小秋姐的脑袋劈开来,将里头所有东西都拽出来一样。
余秋安慰焦急上火的小姑娘:“她也是为了工作好。”
如果这次不问清楚了,下回就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找到人请教。万一这过程当中碰到类似情况的病人呢?明明知道有办法能救,自己却无能为力的话,真是悔都要悔断肠子了。
郝红梅眼睛咕噜转了一圈,又高兴起来:“小秋姐,你真厉害,给我们知青长脸!”
余秋按下她竖起的大拇指,笑着摇摇头:“我不厉害,我就是运气好,有很好的老师教我。”
她在国内顶尖医学院校求学,她的导师是业内权威专家,她从实习到毕业后工作都在省人医,而省人医的高危産科又国家重点科室。她见过很多危重紧急情况的病人,每一次处理病情的时候,她都有老师在边上手把手地教。
这是少数人才能够拥有的幸运。
郝红梅沉默了,她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你别担心,我相信你爸爸肯定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工贼跟林贼只能一时作祟,现在不是暴露了丑恶的真面目了嘛。我爸爸他们厂的总工程师三月份就又回来上班了。”
她觉得余教授肯定跟总工程师一样,只是被一时误会了。他要是坏人的话,怎麽可能会有小秋姐这样全心全意为贫下中农服务的女儿呢。
余秋看着小知青满脸笃定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说这个单纯的姑娘。
她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只好伸手摸摸郝红梅的脑袋:“谢谢你,我也相信正义会迟到,但肯定不会缺席。”
“好,要时刻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文教授从産房旁边的病房出来。他刚帮忙去看了个今天上午生下来的孩子。
“余远航的闺女是吧?难怪了。”文教授连连点头,“这一板一眼的,还真是他带出来的。”
十来岁的小丫头,看着比大人还沉稳。
余秋浑身寒毛直竖,感觉医学界实在太危险了。丁医生听过那位余教授上课也就算了,怎麽这位文教授听着好像跟余教授还有交情啊。